“這病不知有什麼好藥治不曾……”
“多謝嫂子記掛,隻是這事急也急不來,慢慢醫治吧。”
接下來,她們又聊了一會兒,白氏便告辭而去了。璿真看向姐姐,而孟媛也正好看向她。兩人的眼神裏,似乎都在說著同一件事:這位新嫂子,為人做事還挺周全的嘛。璿真剛一回頭,忽然看見季媛扭過頭,像是在望著身後。不過她後麵隻有一堵牆壁,她在看什麼呢?季媛很快又轉過頭來,但她眼中掠過的恐懼之色,並沒有逃過璿真的眼睛。
“妹妹……”
還沒等璿真說些什麼,季媛的神情,已經恢複到了往常時的那種狀似癡呆。看上去,她好像壓根就沒動過似的。
年底一到,又是春節間。待過了節後,德王府內苑中的積雪,漸漸化了。肅殺一片的冰天雪地,再次煥發出生機。天氣暖和起來時,璿真便和姐妹們一起到園中走動走動。何況季媛去年久病不起,老是吃藥看良醫的,隻呆在房裏沒出來。到外麵走走,對她也有好處。
孟媛在左邊,璿真在右,兩個在旁邊一起牽著中間的季媛走。因為擔心她又犯病,所以姐妹倆便一左一右,也當是護著妹妹。珍珠泉畔的潺潺流水聲中,偶爾還夾雜著冰塊裂開的聲音,聽來分外清晰。看到那樹上冒出的綠芽和花枝上微露的花苞,讓人覺得心情也像即使來到的春天那樣,開始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璿丫頭,你瞧那兒,今年怕是花開得早。”
“到時咱們跟三丫頭一道,來這兒賞花。”
孟媛朝後麵看去,見奶娘和宮女正在照看季媛,她又回頭,悄聲跟璿真說:
“前幾天夜裏,三丫頭那養娘聽見她在床上說話哩!”
“她說什麼來?可是睡下了說夢話?”
“說是不像。”此時孟媛的聲音更低了,低得隻有靠在她身旁的璿真能聽見。“養娘說,三丫頭不住地說什麼‘休要追、我跑不動了’。再一看,三丫頭醒著哩!奶娘唬得不敢睡,又耽著心,便隻好在旁邊瞧著。每次都是直到三、四更天,三丫頭才睡了。養娘怕惹出事兒來,來回稟我。隻是這些天除了這般之外,這丫頭倒沒怎的,所以我才沒敢說。”
怎麼會這樣?璿真一時也揣摩不出什麼來,便下意識地看向季媛。那個和她同歲的同父異母妹妹,現在正被自己的奶娘和宮女圍繞在其中,一臉呆滯地盯著前方。她不禁又想起那次看到季媛忽然流露出的恐懼神情,現在聽到孟媛這麼說,璿真心裏冒出一個念頭:
“妹妹她是不是在害怕什麼?”
可惜的是,這個問題根本沒法直接問她本人。到底是什麼病害得季媛變成這樣了呢?讓她可能每天夜裏都害怕得睡不著覺、但是卻又無法告訴別人。
姐妹倆不約而同地注視著季媛,一時也理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思緒。當她們信步來到孝友堂附近時,那兒的桃花已經開了,遠遠望去,猶如一片紅煙霞霧。她們一道在桃樹下賞玩桃花,這時,季媛忽然笑了起來。
“……好個三丫頭,笑怎的?”
孟媛發覺她笑得頗為奇怪,便問了一句。隻見季媛盯著那些桃花,笑不可抑。她周圍的人看看她,又看看那桃樹,壓根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麼而發笑。笑了好一會兒,季媛倏地開口說話了:
“瞧它們,開的倒好哩!如今吊喪,正是時候。”
“你說什麼來?吊誰的喪?”
孟媛驚訝得好不容易才問出口,但季媛笑聲漸竭,好像累了似的,沒有再說什麼。璿真在一旁聽著,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隨後,她們也沒了心情,匆匆回住處去了;而璿真向姐姐告辭後,也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