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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君撇撇嘴,“還記得莊樸園嗎?那是他外甥女。莊太太大姐的女兒。國立電影學院表演係二年生。”

我便明白,莊樸園應該是主要讚助人了。

張曼君把煙按滅,“電影是我的事業,我不拿事業賣人情的。小姑娘還不錯,眼神尤其動人。若是肯吃苦,過幾年會有出息的。”

不出我所料的是,莊樸園正是這部電影最主要的資助人。工作人員見麵的一個小派對上,他端著半杯紅酒,微笑著走過來和我打招呼。這個男人,這一兩年過去,一點也不見老似的,鬢邊的頭發是烏黑的。

“木小姐現在比以前忙多了吧?”他說,“都不常見到了。”

我們以前也不過半年碰一次麵。

“我們這行,忙是好事。總要有點犧牲的。” 我客氣地笑。

第 12 章

“有犧牲也有收獲。胸針非常漂亮。”

我摸摸那枚珊瑚鑽石胸針,“泰然送的,他這人很夠意思。”

“他們管這樣的珊瑚叫‘天使嬌膚’。很適合你。”

我有些不好意思,說:“我第一次戴這麼貴重的東西,還很不習慣呢。”

他點點頭,“當初見你穿著襯衣和棉布褲蹲在攝相機前吃便當,紮一個馬尾。後來見你剪了頭發,真可惜。我向來覺得女孩子該是長頭發的。”

我大奇,“那是哪年的舊事了?”

“好早了。”莊樸園笑,“你應該才工作。我見你好幾次,你不是給支使得團團轉,就是可憐巴巴地跟在導演身邊。”

“姨爹。”一個穿綢裙的少女姍姍走了過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楊亦敏。

那麼美的女孩子是真的很少見的。她還很年輕,十七?十八?像朵帶著露水的初綻的花,幹淨,健康,脫俗。那雙張曼君讚美過的眼睛的確熠熠有神,睫毛天生地又濃又長,根本不用睫毛膏,眼珠汪汪兩潭秋水,靈活生動,喜怒哀樂盡情展現。

演員,演員,是要看眼的緣分的。這麼一張活潑俏麗的麵孔,導演最喜歡。

小姑娘給管教得很好,對我相當客氣,笑盈盈地叫我木小姐,聊了幾句,熟悉了,又改口木姐姐。那甜甜的嗓音,聽在心裏一陣舒坦。

這麼一個玲瓏精致的人兒,,又懂做人,再加上有人力捧,想不紅都難。

莊樸園的生意做大不說,也做到自己人身上去了。他這些年在外麵沒少風流,現在把外甥女捧起來,算是給了妻子娘家一個交代。人做他這份上,怪滑稽的。

我問楊亦敏:“見到泰然了嗎?”

“還沒有,倒是在電影上見了無數次了。”

真是會說話,我笑,“哪裏有那麼多,他才出過幾個鏡頭?”

“姐姐真謙虛。”

她才謙虛,現在一口一個姐姐,我可不敢妄稱她妹妹。等她將來紅了,連她莊姨爹都得看她臉色。

楊亦敏側過臉去和莊樸園說話,雲般青絲下露出半邊耳朵來。美人,自然有美人的耳朵。貝殼一般,潔白小巧,讓我想到古希臘的大理石雕刻,那些女神,身軀豐碩,手指和耳朵卻是格外的精致。

我幽幽歎口氣,覺得自己老了。雖然長得年輕,但歲數是擺在眼前的。她這樣的女孩子可以不知疲倦地跳舞到破曉,我陪泰然在酒會上熬到半夜十二點就原形畢露,腰酸腿疼地變回灰姑娘。

泰然不知從哪裏轉了一圈,回到我身邊。

我同他介紹:“這是楊亦敏。”

泰然看到這麼清新美麗的女孩子,也吃了一驚。他在這個圈子裏混了幾年,什麼漂亮的女孩子沒見過,我看他笑得那樣,便知道他喜歡她。

楊亦敏呆了呆,才說:“你好。”

她的姨爹笑了,我也笑了。莊樸園對我說:“我們去外麵聊。”

我和莊樸園走到陽台上去。

“怎麼不見你太太?”我問。

莊樸園說:“她不習慣國內的生活,常年住在歐洲。”

“看亦敏,可以想象莊太太有多漂亮。”

他笑,“侄女都比較像姨媽或姑媽。”

這人也奇怪,有漂亮的太太,卻不帶出來炫耀,藏在家裏,然後再挽著漂亮的女生進進出出。那他娶太太做什麼?

他這樣的男子不知道多受歡迎。男人的青春向來長,他還不到四十,我喜歡把他叫老,但他在別的女人眼裏,正是成熟的時候。

年紀大也有年紀大的好,懂得照顧人,懂得珍惜。昔日同學有嫁年長她十多歲的男人,當時怎麼都不理解。後來去她家裏坐了片刻,看到對方男人把一切都打點得妥妥帖帖,太太隻需要張羅點飯菜。羨慕得眼睛紅。

我們兩個閑聊著,走到院子裏。中秋將至,月亮也快圓了。古人給月亮起了好聽的名字,叫寒蟾。晴朗的夜晚抬頭望,可以看到上麵的陰影,就此揣摩出嫦娥、兔子和吳剛的傳說。

莊樸園說:“天涼了,這時候隻需要一場雨,桂花就會開了。小時候母親愛搜集雨後落地上的桂花,洗幹淨了,釀桂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