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少長笑道:“就算是老母雞,也不會護著小雞一輩子,隻有你不在歸雲莊,他的能力才會真正展現出來,否則他的天資再高,也隻能一直在你的光芒下活著,最後很可能就真的平庸下去。”
我失笑道:“你說的倒也對,現在讓他自己一人曆練也好……不對!”我看著商少長臉上現出一絲狡猾的笑意,突然靈光一閃,氣得將柳枝向商少長頭上打去:
“該死的商少長!你說我是老母雞!”
熊熊的篝火,噴香的烤兔肉。
商少長遞給我一串烤兔肉,笑道:“小心些,不要燙著。”
我微微一笑,接過來不住吹開從兔肉上散出的熱氣,看著他熟練地將用秋水刀削下的兔肉穿在樹枝上,再撒上些隨身帶的椒鹽調料架到火上翻烤,不多時,兔肉的油脂便慢慢滲出,掉在火上發出“劈啪”的聲音。商少長將肉不時翻動,見我在一旁幾乎口水也要流了出來,笑道:“這些一會便好,你先吃手裏的。”
我向商少長吐了吐舌頭,放開肚皮大快朵頤。不一會風卷殘雲,我們倆個已將兔肉吃了大半。隻覺這樣幕天席地,開懷盡興,亦有無窮的趣味。兩人吃完後,卻誰也不願意動彈,幹脆找棵大樹倚了下來隨意談笑。我見商少長用秋水刀捕殺野兔,剝皮、去髒,串烤,動作一氣嗬成,竟似比多年的大廚都要熟練許多。不由笑道:“秋水刀是你的隨身武器,沒想到你卻用他來烤兔子,若你的刀有靈,怕不要大哭特哭。”
商少長頭轉過來,朝我微微一笑,道:“刀,自古以來就是捕獵的武器,這把秋水刀在我的手中,無時無刻不浸在血腥之中,恐怕隻有在此時,它才能享受到片刻安寧……”商少長隨手自長衣下扯下一塊布,慢慢擦拭刀身,象在安慰多年的老友這把烏黑拙質的刀,仿佛也在回應他溫情的動作一般,在陽光映射下,突然射出一道明亮的刀光――
商少長喃喃自語,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暗暗歎息:“秋水刀……什麼時候,你才能如真正的刀般,宰雞殺兔,做一把平凡的刀,而我,也如一個平凡的人,烤烤肉,放放馬,這樣的日子,真是有說不出的快樂……”
“可你本就是一個不平凡的人!”我抬起頭望著商少長有些迷茫的眼神,定定地道:“你注定是不平凡的人,所以秋水刀也不可能成為平凡的刀――”我慢慢道:“別人都說由平凡入不平凡很難,可由不平凡到平凡,又何嚐容易呢?”
商少長看著我認真的眼神,輕輕一笑:“那麼,冰雪聰明的白衣卿相是想平凡,還是不平凡呢?”
我悠然道:“我隻想做自由的人,不論平凡還是不平凡――”我長身而起,拂去沾在衣上的枯葉:“隻要讓我自由,平凡也好,不平凡也罷,我都會過得自在逍遙!”
商少長看著我,眼睛微微眯起:“有的時候,真的很難想像你是個女人!”
我笑道:“你這句話已經有好多人說過了,不新鮮啦!”我向他吐了吐舌頭,調皮道:“知道嗎?隻有老人才會重複別人的話!”
商少長哈哈大笑,亦站了起來,伸手輕輕捏了一下我的鼻尖:“小丫頭,你不覺得我已經很老了麼?”
你真的一點都不老,看到你的笑容,我就覺得象是在三月最溫暖的陽光中。
我口中卻說道:“是啊,如果你再歎息下去,你就要趕上六十歲的老爺爺了!”我抬頭笑道:“你不是說過,再走幾十裏,就到了秦淮麼,據說那裏‘衣冠文物,盛於江南;文采風流,甲於海內’,好不容易來到這裏,一定要看看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