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段(1 / 2)

他走到商少長麵前,看著商少長笑眯眯的臉,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如果我不停手,你會抽出你的秋水刀麼?”

商少長戴著麵具的臉仍舊一臉笑容:“你為何不試試?”

霍老人定定地看著他:“我老啦……老得已經害怕死亡……已經沒有精力和能耐接受年輕人的挑戰了,……更沒有把握,接受你的挑戰……”他眯起眼,看著天邊灰蒙蒙的一角,喃喃道:“我沒有把握,接下無情殺手的一刀。”

“孩子,受驚了罷。”霍老人和我們坐在一張簡陋的小桌旁,地上燒著一盆炭火,這個草廬簡陋清淨,與前麵的豪宅大院簡直格格不入。老人用枯幹的手為我們倒上清茶,靜靜地聽我們說完後,他抬眼看著我,一字一句道:“孩子,你不是這裏的人。”

我眼中閃過一絲混亂:“老人家何出此言?”

“嗬嗬……”霍老人拂著頷下稀疏的胡須,“白衣卿相,白衣卿相,若非親見,誰能知道白衣卿相是個年輕女子!在老夫的霸氣之下,一個沒有武功的女人居然能一步不退,真算難得了……”他看了看我,道:“我的兒孫們不曉事理,自己不會正正經經的做生意,卻專愛找別人的麻煩,他們在生意往來中和歸雲莊吃了虧,便要找些不入流的小毛蟲去找你的麻煩……嗬嗬,我那時便請天下第一殺手去對付,也是殺雞用牛刀了。”

我聞言大驚失色:“什麼!――老人家,你說商……商少長是你請來……”

霍老人微微點頭:“絳州的霍老爺子,是我的第二子,哼哼……嫌我老了,不中用了麼?焉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力不如人,又能怪得誰來!我霍家靠的是堂堂正正,怎能用一些小人伎倆!”說到此,霍老人枯手拍上桌子,桌子一角竟被這個貌似孱弱的老人一掌拍了下來。

我緩緩道:“老人家胸襟令人敬服,現在歸雲莊有難,全莊人生死係於一線,還請老人家成全!”想及雲逸揚生死不知,一莊老幼婦孺,我用力一咬牙,走到霍老人麵前,雙膝一曲——

一股柔和的勁道托住我的膝蓋,竟使我跪不下去!

霍老人見我站起,方收回右手,緩緩笑道:“素聞白衣卿相清高雅達,今日歸雲莊突逢外敵,老朽縱然齒落骨衰,又怎能不施援手?這本是老朽份內之事,又怎擔得卿相如此大禮?這歸雲莊的安全,就包在老朽身上。”說罷伸出手去,端起清茶慢慢啜飲,道:“白衣卿相能信得過老朽這個初見之人,老朽才是感激。”半睜半閉的眼中倏時射出一道鋒芒向我射來。

我雙眉一振,一字一句道:“因為現在歸雲莊沒有退路,這場賭博贏也罷,輸也罷,至少我們便有一半的勝算……”我單手輕摩茶杯,毅然道:“但是,即使隻有二成勝算,我便也代歸雲莊賭了!”

勝王敗寇,敗,就是死!

既然這場災禍起由我,我也定要將它壓下!

隻要有賭博,就有輸與贏,而贏者與輸者,卻往往由運氣決定。

我不相信我的運氣會那麼差。

“哈哈哈哈……”霍老人起身朗聲大笑,在這一刹那,我竟恍然覺得站在我麵前的不再是一個佝僂蒼老的老頭子,而是一個英姿搏發,俯仰天地的霸主!霍老人笑畢,雙眼緊緊盯著我蒼白的臉,緩緩道:“聞名不如見麵……見過白衣卿相,霍某才知巾幗可勝過男兒……”霍老人的眼中隱隱閃出紅光,臉色竟似有些猙獰,“怪不得眾家都要奪你,若不能奪之,亦必毀之!你短短一年時間,便已控製了山西織業,若能得到你,稱雄南北十二州又有何難哉!……我霍家若要有你,又何必盤踞於此地……”霍老人越說越激動,泛紅的眼中閃過一絲煞氣——

商少長在我身後,悠然輕吟:“江北霍青,一言九鼎。”

這淡淡八個字,在霍老人耳中竟似有如振雷作響!他挺直的身子陡然一振,眼中紅光慢慢消失。隻在一瞬間,他又變成了那個蒼老無力的老頭子,似乎比剛才更加無力與龍鍾。他慢慢抬起眼,眼中已經沒有那種年輕人的活力,代之一種他這個年紀應有的疲倦昏黃。喃喃道:“老啦……老啦……怎麼會那麼想,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這個老頭子,怎麼會顧過來……我又怎麼會難為一個小姑娘……”霍老人望向我,慢慢道:“孩子,剛才讓你見笑了……唉……我隻是想,如果我的兒孫中,會有如你這般的奇才……每人有每人的造化,我老頭子,許是太奢求了……”他搖搖頭,道:“今天我會派人去歸雲莊,嚴加守護莊內人口,我霍青一言九鼎,你放心就是了。”

我看著這個老人,心中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與悵然。許是他年輕時是梟雄樣的人物,也曾叱詫風雲,也曾雄踞一方,……可是,誰又沒有那樣一天?

我怔怔道:“老人家……”

霍老人突然慈祥地笑了,眼睛眯了起來,道:“走罷……有空的時候,別忘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他看著我,眼睛裏有一絲促狹,道:“你們從那邊的大門走出去就可以,我這裏的大門商公子已經走了十幾遍,根本不用翻牆越戶,做梁上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