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麵的話 我看愛白的文章已經很久了,喜歡這裏的風格,也喜歡這裏的很多作者。但我從不留言,無論我內心是多麼澎湃。可能真如我大學的一個女同學所說,“怪人一個”。但有什麼辦法呢?27歲了,改不了了。何況我不想改,因為我的愛人曾說過,他喜歡我的個性。僅這樣就可以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心裏說“再多給我一點勇氣,我就能講出我們的故事。”然而,我還是很害怕,究竟怕些什麼,我想,和我一樣年紀,和我一樣對自己的生活感到迷惘的人都能了解吧! 對於我和安的故事,不知道該從什麼時候開始講,因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真的太長了,發生的事也實在太多,太零碎了。有的記不太清,隻好憑著不太好的記性慢慢摸索;有的可能說了,你又覺得無聊,然後嗤之以鼻。但不管怎樣,我希望你看看我的東西,雖然它被放在了小說裏,但你會看到些真實的影子。 請別嘲笑我過於生疏的文筆,也別責怪我對情節連貫性的把握。我真的不善於寫東西,尤其是講述我和安的故事。 (一) 北京很有曆史的一條大街,很有悠遠的一條胡同,很有人情的一個四合院。這就是我和安共同度過童年和大半個少年時代的地方。那裏有很多值得記憶的東西,也有很多能見證我們成長的東西。 “江南哥哥,加我一個吧。”安小時侯總是這樣乞求我,讓我很有點自豪的味道。現在想來,那時可能就已經被他的柔弱征服了。 那時的他很瘦,頭發又黃,大家都叫他“毛猴”,我可能也這麼叫過他,可他說不記得了。 曾經在那一幫住四合院的男孩子裏,要麼比我大好幾歲,不和我們這幫孩子玩;要麼就比我小,隻有一個和我同年的男孩,還沒我塊兒大(小時侯我還是很壯的),所以我理所當然地成了小團體的孩子王。他們幾乎都聽我的,包括小我兩歲的安,雖然我一點都不霸道。現在想想,真不知他們怕我一個不足1米8,不到120斤的人道理何在。 那時,我們男孩經常玩一些“警察抓小偷”,“坦克大戰”之類需要一定“體力”和“速度”的遊戲,安的樣子顯然沒有人願意加他,我也隻有在人手不夠的時候才開恩。然後看著安高興得直跳。他真的是一個極易滿足的孩子,我一直這麼認為。但盡管如此,更多的時候,他是和女孩子在一起玩“過家家”,“捉迷藏”之類的東西。然後就經常看見幾個死丫頭讓他幹這幹那,象使喚傭人那樣。我對她們的討厭可能就是從那時開始的。但我當時也有點對安生氣,因為他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讓人說他是“病秧子”。 記得一次,玩“騎馬打仗”,因為是我提議要玩,又沒有人願意和安搭檔,隻好我來。安個子小,背我是絕沒可能的,所以,隻好我當那個賣苦力的。他很輕,在我的背上很老實,所以我們成了犧牲品。那次我很生氣,好勝的性格,加上礙於麵子,我狠狠地說了安。具體說了什麼不記得了,但好象是罵他軟弱無能,他頭一次被我說哭了,一個勁兒地抽肩。我怕被我媽看見會數落我,隻好又勸他,弄得最後我袖口上都是他的鼻涕和眼淚。這件事後來也成了安說我凶狠的把柄。 從我記事起,安就沒有爸爸。後來懂事了,大人們說在安不滿一周歲的時候,他那本就有嚴重哮喘的爸爸沒熬過那年冬天。除了四合院中那兩間半西房,什麼也沒給他們娘兒撒留下。安的姐姐平心當時也才有8歲,所以郭姨(安的媽媽)不好再改嫁,也就一直這麼過著。 安剛生下來就很瘦小,她媽希望他平平安安,所以就叫平安。 小院裏有四戶人家,和氣的很。張家爺爺,奶奶是一對退休的老幹部,在小院裏算富裕戶。兩個兒子就都各自有了家庭,有時候半年都不回來看老兩口一次。所以他們挺疼院裏幾個孩子的,尤其是安和他姐姐,有點什麼吃的都惦記他們。我還記得安敲我家玻璃,等我出去時偷偷摸摸從兜裏掏出幾個荔枝,說是張奶奶給的,沒幾個,不能讓人知道。在我們小時侯,荔枝在北京可是很少見的,雖然已經有點不新鮮,我還是吃得很珍惜。我記得當時我還跟他說,等我掙錢了,我一定給他買荔枝吃。他笑的那叫一個甜,好象都吃到我送進他嘴裏的荔枝似的。但很遺憾,最後還是他先比我掙錢,先給我買荔枝。 記憶裏安和他姐姐的衣服都是人家給的,有的是別人穿不了的,有的是不喜歡的,反正都不怎麼新了。我就給過安好幾條褲子,那時他比我矮,所以老是挽起一大塊。直到平心進了中學,才穿上了新衣服——校服。至於安,他幸運的多,上小學時就有校“服校製度”了。。 郭姨開始是沒有工作的,後來丈夫去世了,才進了丈夫的廠,和我媽一起成了紡一廠的工人。紡織廠的工作特累,我媽每天回來做完飯連碗都懶得刷,可郭姨還要在一裏地以外的小吃街上支煎餅攤。那時,平心剛上中學,安剛上一年級,全家的開銷都靠她一個人了。小學校離我們胡同隻有兩條馬路之隔,所以一般上學放學我和安都一起,不用大人接送。 當時院裏可沒有熱水器之類的東西,所以都去大澡堂子。安小的時候,坐在家裏的大盆裏洗,後來隨郭姨和平心去女澡堂子。每次看見他又提著東西跟在平心後麵時,我就羞他,然後老媽會在我屁股上狠狠擰上一把,這時安就偷笑。後來,安長大了,不能再明目張膽地出入女澡堂了,所以我和老爸去洗澡就叫上他。 仍清晰地記得第一次和安一起洗澡的情景。那是春節前,大概在他7,8歲的時候,比我矮了將近一頭。他的身子躲在厚厚的棉衣裏時看不出有多瘦,等到我們赤身相對時,才覺得他瘦得離譜,看得叫人心寒。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應該好好照顧他,不為別的,就因為我比他大,就因為他叫我“江南哥哥”,就因為他沒有爸爸。 那天回家,就聽我爸和我媽說“平安這孩子太瘦了。”“能不瘦嗎?你看看小郭,半年都不燉回肉,那孩子正長身體呢,看著還真是怪可憐的。”當夜,我就決定了,我要照顧他不能光說不練,必須要以實際行動證明。 第二天一早,我就揣了兩個大包子給安(那是我媽讓我吃的,我吃了一個,騙我媽說都吃了,我想當時她一定在納悶我怎麼吃的這麼快)。安看見我從兜裏掏出的包子覺得很奇怪,也不伸手接。我問他幹嘛不接,他說他吃了飯了。“吃什麼了?”我問他,他沒話了。我就知道他總不吃早飯的,因為郭姨早上要去賣煎餅,即使給他做早飯,也是不放雞蛋的一個大麵片。 那兩個包子是我硬逼著他吃的,他一邊吃一邊還說“真香”。結果我那天沒上兩節課肚子就開始唱空城計。大了以後,我講給安聽,安說我那兩個包子沒把他給撐死。哎,真是枉費了我一片好心。 我老是偷偷省下早飯分給安吃,開始安不好意思吃,後來在我的威脅和恐嚇下,他還是乖乖地都裝進肚子了。紙包不住火,我一直相信這句話。有一天我媽看見我把半碗奶往院外端,就問我“又給平安送去呀?”我就在那兒打哈哈,嬉皮笑臉地不承認也不否認。我媽遞給我一整碗剛熬的奶讓我給平安和他姐端去了。 時間長了,郭姨覺得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