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柔嫩無力的樹梢尖可她現在在特別高大的滇油鬆上翱翔,那不隻三、四層樓高的濃密鬆林在她身下如閃電般的向後退去,就像鷲鳥般在空中飛翔,更有如馭風而行的仙人。
水心心中倏然一震。他正在帶她飛飛?她的雙眸驀地大睜,展傲竹也正俯首望著她,兩人的視線霎時交纏不解,四眸相對長久。
"除了娃娃,我從來沒有帶任何女人飛飛過。"他突然說,聲音低沉感性。"你是第二個。"
水心一愣,立即脫口道:"那艾小茹……"
"沒有,我從沒有帶她飛飛過,是胖胖誤會了。"水心輕輕的啊一聲,她相信他,因為他從不說謊,但是……她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垂下眼瞼,嘴裏囁嚅地道:"你……還愛她嗎?"
"我從沒有愛過她。"
"耶?"水心愕然的抬眼道。"怎麼可能?你們不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嗎?"
展傲竹抬起臉直視前方。"那不過是一段不成熟的幼稚感情,隻是單純的喜歡,連愛都稱不上,或許當初如果有機會繼續相處下去,我們終究會成為一對真正的戀人,但是,沒有讓它成熟的機會我們便分開了,而時日一久,連那份喜歡也逐漸消失了。"
"可是,後來你又去找她,而且還說要娶她哩!"水心頗為吃味兒地說。
"不管我願不願意,我做過的承諾一定會遵守,是她先毀了誓約,那便解了我的束縛了。"
水心"哦"了一下,而後抬眼偷覷他。"那你幹嘛見到她就那麼激動?"
展傲竹雙眸微顯迷蒙。"她令我想起我死去的親人。"
水心聞言,愧然的垂下眼,但不久後又猛然抬起頭。"可是,你一直表現得很舍不得離開她似的,她一找你敘舊,你就跟她走,你不愛跟我說話,卻跟她一大籮筐一大筐地聊個不停。"
"我懷念我的親人,可是時間太久,好多事情都淡忘了,連他們的長相我都幾乎不記得了。"他抑鬱淒然地說著。"隻有在跟她聊起往事時,在她的提醒下,幼時的記憶才又一點一滴的尋回來,而他們的麵容也再度清晰起來。"
再次"哦"一聲,水心的睫毛眨呀眨的。"你真的不愛她?"
"從來沒有。"他堅決且肯定的回答。
依戀地靠在他寬闊結實的的臉上,懷念地嗅聞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水心輕聲地問:"離開她,你一點也不會舍不得?"
"不會。"
沉默片刻後,水心又問:"這次你找我找了多久?"
"從你離開的那一天開始!"展傲竹淡淡地道。
"啊?"水心呆了呆,訝然道:"六年?"
他沒說話。
"艾小茹竟然連一天也沒能留住你嗎?"
他依然沉默無語。
眼珠子轉了幾圈,水心試探地再問:"難道你真的一點兒也不擔心她的近況?我記得她丈夫家那邊有好些個親戚都在覬覦她繼承的財產哩!而且……而且,我看得出來她也是真的無法忘情於你!"她著著他的下顎。"所以,若是……若是你想要她做妾,也許我……"
"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是苦是甜,都該由她自己去承擔,無論她的未來會如何,那都是她自己的問題,與我無關,我有你就夠了。"他淡然堅決地說。
水心審視他半晌,"那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那麼冷淡?"她不滿地抱怨。
他垂眸掃視她一眼。"二十年來養成的個性,已經定了。"
她不自覺的沉默了,這時,隱隱的雷聲撼入心弦的傳來,她不自覺地轉頭朝聲音方向望去。不遠處有兩座詭異的駝峰,而駝峰之間有滾滾的激流垂落,流水垂落之處,水泄翻蕩,波濤如嘯,不但浩大雄偉,更有一股令人心顫神醉的威懾力量。太陽已然高掛,七彩的嫣紅投映在那條洶湧流蕩的水簾上,映射著繽繽紛紛、異常綺麗的光芒。
水心望著那道愈來愈近的瀑布,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你愛我嗎?"
"我愛你。"
水心溫馨甜蜜又滿足喜悅地笑了,"我也愛你。"她回過頭來,羞澀地說。
"我知道。"
片刻後,他抱著她坐在一塊奇形怪狀的灰黑色岩石上,兩人依偎著觀賞那如千軍萬馬奔騰衝刺般的激流,濃重的水霧,像一張有形的簾幕,幽幽的彌漫在四周,自這層水霧裏注視日光反映出的光彩,像由一個厚厚的水晶裏望向朝陽,美得朦朧、美得迷茫,還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浪漫。
"你注意到了嗎,這是你頭一次跟我說那麼多話耶!"
"注意到了。"
"你以後也保持這樣好不好?"
無聲。
"好不好?"
無話。
"展傲竹,你到底聽到我的話沒有?"
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