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昀嗎?”中年男人有些急切,聲音中透著濃濃的疲憊:“我是周駿爸爸,聽說你失憶了,還能記得我嗎?”
謝關雎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朝著房門看了眼,壓低了聲音說:“我……”
他確實有些不記得了,但是他能夠猜到這對夫婦這個時候打電話給自己是為了什麼。
見他沒回答,周父也顧不得那麼多,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悲慟的聲音:“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能是我們周駿得罪了什麼人,現在我們家都被人整了……這倒不是要緊的,要緊的是,周駿都快大半個月沒和我們聯係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謝關雎張了張嘴巴,又閉上,眼睛一下紅了。他知道,都是因為他。
周父猶豫了下,像是實在走投無路了,用懇求的語氣說道:“小昀,你和周駿是那麼多年的朋友,最要好的朋友,他也一直對你……算了,這些就不說了,但叔叔求求你,你一定要幫幫他……”
電話那頭話還沒說完,謝關雎這邊的房門就被輕輕叩響,外麵傳來助理的聲音:“賀少,馮總說今晚要回來吃飯,讓我告訴您一聲。”
謝關雎連忙捂住電話,可電話那頭似乎也聽見了這邊的動靜,已經驚慌地掛掉了。
謝關雎呆呆地坐在原地,從心中感到一陣無助。他雙目通紅,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中掉出來。片刻之後,仿佛靈魂歸位一般,才聽見外麵助理緊張的叫聲:“賀少,您沒事吧,我聽見您沒有回答。”
謝關雎抹掉眼淚,麻木道:“我沒事。”
他將被子緊緊抱在懷裏,雙眼盯著被鎖死的窗戶。放在被子裏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有些發抖。他知道,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想辦法救周駿一家。既然現在造成這些的全都是因為他,那麼他就一定要從這個叫馮北的男人手中逃出去——
他不能一直這樣被當成金絲雀關下去,不能一直這樣失去自己的人生。他是失憶了沒錯,但是他可以擁有新的人生。而那個叫馮北的即便過去和他有什麼瓜葛,他也再不想看見這個囚禁了他的人!
…………
當晚,馮北開車回了家。幾天不見,他高大的身影消瘦清臒了很多,雖然刻意收拾了一番,將青色的胡茬刮掉了,但眼底還是隱隱透著一圈青黑。他回家時,甚至繞了遠路,去買了新鮮的菜,決定給賀關昀親手弄些吃的。
門口的助理和保鏢見到他過來,紛紛站到了樓道那裏去。這些人都知道,當馮北在家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他和賀少。
馮北走進來,站在玄關處,卻發現那個人並不在客廳。他心裏下意識地慌了一下,連手中的食材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趕緊推開臥室和書房的門,卻依然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登時,馮北眉頭猛地一跳,眸中閃過一絲驚慌失措。
人呢?
但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菜刀切在砧板上的聲音,發出輕輕的“咚”地一聲,好像是有人在廚房做飯。他頓時猛地轉身,朝著廚房衝過去,直到在門口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後,他那顆怦怦直跳竄到喉嚨口的心髒,才慢慢地放回了原地。
天知道,那一瞬間他以為這個人又一次消失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心裏一慌,瞬間腦子空白,幾乎失去了行動和思考的能力。
那種失去的感覺,他再也不想嚐到第二遍。
所以即便這個人不再記得自己,不再喜歡自己,甚至厭惡自己。他也要把這個人牢牢綁在身邊,絕不放他走。
他注視著謝關雎的背影,嘴唇邊浮現一抹苦澀的笑意。
站在水池邊上的謝關雎仿佛也聽到了身後的動靜,轉過頭來,臉色仍然蒼白,麵上也沒什麼表情,雙眸甚至沒什麼焦距,像是看了他一眼,又像是越過他看向了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