濉陀寺的齋飯確實蠻好吃的。
很適合紀棗原這種舟車勞頓後胃口不是那麼好的長途旅行者。
而且用飯環境也很好,坐在地墊上,窗戶是古樸的木質落地推窗,能看見外麵的深山老林,視野非常開闊。
因為環境太好,吃完飯後,紀棗原還靠在窗邊多坐了一個小時。
直到夜幕降臨,室外徹底變成了一片漆黑。
按理說,這種氛圍,應該是很容易讓人思考人生,傾訴心事的。
而紀棗原確實也是在思考人生。
但她全程沒有傾訴一句話。
——因為謝夏諺在睡覺。
男生就靠著窗戶的木框邊,閉著眼,神情很寧靜。
餐廳天花板上安的是那種老式的長條白熾燈,光線並不柔和,照在男生臉上,分隔出一塊一塊的屏風雕花格。
最亮的那一塊,正好落在了他的眼皮上,紀棗原就覺得,肯定很不舒服。
然而謝夏諺睡的很沉,甚至紀棗原試探性地小聲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都沒有把他喊醒。
於是她又想,謝夏諺這幾天,一定很累。
還是不要打擾他難得的休息時間了。
小姑娘一個人趴在窗邊看了一會兒風景,又玩了會兒手機——但是這裏信號不好。
她思索片刻,視線漫步目的地環遊著,最終落在了對麵。
然後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在謝夏諺麵前蹲了下來。
這麼近的距離,近的甚至能看見,他有一根上睫毛和下睫毛交纏在了一起,卷曲彎繞的,長度令人羨豔。
但是也讓強迫症很難受。
紀棗原看著看著,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想把他亂掉的睫毛給撥回來。
結果手還沒觸到他的臉頰,對方就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
嘭咚。
——是紀棗原心髒猛然跳起的聲音。
男生交纏的上下睫毛拉扯了一下,彼此都費了一點勁,才徹底分開,顫動間如同蝶翼,掠過空氣的姿態很撩撥。
明明是一個硬朗高冷的男孩子,卻因為這麼近的距離,這麼濃密而卷翹的睫毛,讓人感受到了一種雌雄難辨,超乎性別的美麗。
有那麼一瞬間,紀棗原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住了。
今天,從她見到謝夏諺開始,她就一直在幻想一段偶像劇劇情。
要如何自然而又曖昧地從名義CP關係過渡成真正的情侶的,偶像劇劇情。
然而每一次,每一次她試圖開始編寫情節的時候,神筆馬夏諺就大手一揮,直接掐斷她的劇本。
讓人非常煩惱。
紀棗原甚至都想:之前是誰對她狂追不舍的?結果現在老子主動熱情了,你又不配合了。
要不是體諒你心情不好,老子早就甩手走人了。
——懷著這樣忿忿的心情,紀姑娘在心底默聲碎碎念了很久,存了一肚子的怨念。
但實際上,如果她現在是攝影師,以第三人視角站在旁邊看,她就會發現,此時此刻,她和謝夏諺的狀態完全符合偶像劇的一切元素。
漂亮的主角。特殊的布景。精心調製的打光。令人充滿遐想的站位。
一切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
甚至連男生垂眸的弧度都無比曖昧。
紀棗原眨眨眼:“謝夏諺,你醒啦?”
男生的嗓音裏還帶著幾分剛清醒的低啞:“現在幾點了?”
“……八點左右吧。”
因為紀棗原是仰頭看他的,所以謝夏諺說話時,她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鼻息和衣服上附著的荷爾蒙氣息。
那種溫熱的、纏綿的、濃烈的氣息,讓人心驚肉跳。
而正當她緊張的不行的時候,謝夏諺又再次開口了。
男生靜靜地凝視著她,語氣無比平淡:“你蹲在這裏做什麼?”
“我……”
不知道為什麼,紀棗原下意識咽了口口水,“我看見你睫毛打結了,所以我想把它們給扒開。不然你睜眼的時候,扯掉了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
在對方平古無波的視線下,她又心虛地補了句:“這麼長的睫毛,長出來也不容易啊。”
“那你扒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