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邵鬱早已殉國(1 / 2)

天玄十五年,歲次丙卯。

大楚之境。

十五之晨。

酒肆,喜客來。

“喜客來”牌匾烏黑,幾個鎏金大字於陽光下熠熠生輝。

邵鬱這次特意起早,如往常一般進了酒肆,見了小二,對方一臉支吾不定,歉意滿滿。

“您常用來品茶的天字號房被占了。有客人事先定下了,卻不是今日開始,早從上月十五起,一直未退。”

“無妨,那我便下月再來。”

“下月也未必。”小二頗不好意思撓頭,左右窺探掩唇小聲道:“我告訴您也無妨,聽說這是別國的小世子,稀奇得很,皇上給安排的舒舒服服的地方不去住,偏要去住這守衛、供給都沒保障的客棧。稀奇您說不是?”

邵鬱自是不便多講什麼,隻道:“如此不便。我改日再來,不叫你為難。”

小二忙拱手道:“那便多謝公子了。公子深明大義,謝了,公子慢走。”

小二喜滋滋去忙其他,殊不知,方才“深明大義”的公子仗著身形輕便,早憑一身輕功下了木梯,轉去側廊,縱身躍上房梁。

內屋刀戟煌煌,衛兵站列,秋漫國小世子正在待客。

“妙仚姑娘當真是見過康平王?”

邵鬱蹙眉。

妙仚?何人?

康平王因何會繞過其他皇室,私下與秋漫國小世子有牽涉往來?白白給三哥留下把柄拿捏?

王室私交別國來使,若落人口實,再有人證物證,被人告個苟且密謀,意圖謀反,削爵抄家都是輕的,重罰可就是沒入奴籍,甚至性命不保,族人發配流放了。

康平王自毀基石,無可厚非,但因何這麼蠢笨明顯?況且不用親信,隻用她都沒聽聞過的陌生女子來見外使?

“何止見過。”一陌生女子答:“王爺還給了我這個,三令五申一定要轉交給小世子,還講小世子見了一定知道王爺何意。我這次就多管閑事,替你們跑這一趟。下次,怕是要換成別的信使了。”

邵鬱隻聽得幾聲木板咯吱聲,似是人在走動。

小世子道:“如此一來,妙仚姑娘還真的是康平王的紅顏知己。聽父王講,十年前便是妙仚姑娘鞍前馬後,替康平王籌謀一切,憑一口口燦蓮花鼓動漠北王族胡軋王起兵造反造勢,為助康平王奪得帝位──”

“世子。”女子冷聲攔道:“十多年前的事了。已成前塵往事,不提也罷。道聽途說而已。”

“隻是我不禁為姑娘不值。”小世子涼涼道:“勢頭倒是給他造起來了,但是當年的康平王不爭氣啊,被自己哥哥永王擺了一道也就罷了,居然那麼好的機會都沒爭得儲君之位,還因此丟了爭儲君的資格,令人嗟之歎之。若是他登了基,娶了你,你便是皇後了。”

“誰曾想那家夥腦袋有病,居然聯合他另一個哥哥湘安王擁立自己幼小的侄子為帝。你看今上領情麼?那個少年小皇帝將擁立之功全歸了湘安王,具有封蔭得到寬待的亦隻有湘安王一人而已。”

“連那個湘安王死去的芝蘭義弟定北將軍邵鬱,成了陰魂都能得到年賞,祠裏香火不斷,定北將軍祠加蓋翻修一回又一回。人家定北將軍活著的時候可是隻認三哥湘安王,暗裏幫著奪嫡的也是湘安王。”

“同為知己,不過一為女子一為男子而已,看人家定北將軍混的,都比你一個大活人強很多吧?”

邵鬱指下摳著黛瓦,指尖不自覺用力幾分。

她並非為男子,隻是難言之隱,不得已易了男裝,頂了家裏男丁。

這秋漫國小世子言語刻薄刁鑽,很清楚朝中的動向,聽聲音很年輕,居然對當今連同十年前大楚的命脈拿捏都如此之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