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陰寒無底的吸魂之力頓時消失,多虧他先前在瓶山仙宮裏吞了六翅蜈蚣的真丹,否則就算那僵屍沒咬中他,單是從口中吐納出來的陰氣,便不是活人所能承受的。而如此一來,鷓鴣哨體內的蜈蚣丹,也就此化去,倘若蜈蚣丹不化,鷓鴣哨也早晚會丹田炸裂而亡,可該著他不應就此喪命,此等機緣巧合,卻是當時他完全所料不及的。

鷓鴣哨趁蒼猿被陰丹所吸的一瞬間,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更無半分猶豫,立即揪住僵屍身後袍服,連同那蒼猿一並從地上拽起。

此刻古屍仍然死纏住魂氣未盡的老猿不放,鷓鴣哨施出克製僵屍的絕技魁星踢鬥,身形晃動中,已繞到僵屍身後,雙臂從它腋下穿過,反鎖後頸,抬膝頂住大椎,如此一來,便是千年屍魔,在搬山秘術麵前,也隻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盜墓穴陵,都免不了要和墓中的死人打交道,但發丘摸金,與搬山卸嶺之間,不僅倒鬥之術有別,對付墓中古屍的手法更是截然不同。摸金校尉行事都帶有一層神秘色彩,他們輕易不侵害棺槨中的墓主屍體,常常戴著手套摸去明器,一旦失手了就會立刻脫身,遇到墓中古屍僵而不化,起屍傷人,則用黑驢蹄子塞入屍口的方法對付。

卸嶺人多勢重,慣用器械,開棺後會立刻用竹竿戳住僵屍,並覆以漁網,隨後將墓主屍體倒吊起來,鞭屍蹂躪,刮腸剜嘴掠取珠玉,最後不管墓中古屍是否有屍變的跡象,都要亂刃分屍,或是積薪焚燒,搓骨揚灰,手段之殘酷,在各路盜墓賊中無出其右者。

而搬山道人穴陵人塚,曆來都憑借生克製化的方術,對付古墓屍變,有從西晉古術“天官伏屍陣”中流傳下的絕技魁星踢鬥,憑著一股巧勁,卸去僵屍大椎,施展出來,成形的屍仙也躲不過去。

鷓鴣哨是出手不容情,容情不出手,先前三番五次都不得時機,反倒險送了命去,眼見現在正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當下手腳加勁,隻聽那元代僵屍體內筋骨緩緩撐裂,如同層層舊帛棉紙來回摩攃,整具古屍都被他從後反絞得仰起頭來,前麵那半死不活的老猿如遇大赦,頓時從僵屍口中鬆脫,軟塌塌地癱倒在地,至此方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息,瞪目而亡。

那生前身為統兵大將的古屍,也當真了得,若換做別的,早被鷓鴣哨輕而易舉地絞碎脊椎,可這具屍身內丹凝結不化,雖死如生,周身筋骨肌肉仍是緊密結實,體格又是粗壯高大,鷓鴣哨一絞之下,竟未聽到骨骼碎裂折斷之聲,不由得發起狠來,手上扣緊頸骨,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

猛聽僵屍身上鎖子連環甲“嘩啦啦”一片抖動,骨骼摩攃斷裂,古屍的首級連著十幾節脊椎,硬生生被搬山道人鷓鴣哨從腔子裏揪了出來,高大的無頭軀體咕咚一聲跪倒在地上,漆黑的血液混合著內髒,從脖腔裏隨著脊椎噴出,濺得遍地都是。

鷓鴣哨也鬥得脫了力,雙眼布滿了血絲,整個人幾乎進入了一種半癲狂的狀態,揪住那僵屍人頭提到麵前看了一眼,狠狠地拋在地上,站在當地征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隻覺四肢百骸都是疼不可擋。

鷓鴣哨咬著牙定了定神,將掉在地上的馬燈提起來看看左右,隻見一片狼藉當中,那猿屍和身首分離的僵屍橫倒在地,一旁的紅姑娘麵如金紙,但她是腿骨折斷,劇疼之下昏死過去,隻要加以救治,料無大礙,反倒是另一邊的向導苗子,此時直如風中殘燭,眼瞅著是進氣少出氣多,性命即將不保。

鷓鴣哨實不想看那苗子就此喪命,眉頭一皺,低頭看了看僵屍流出體外的內髒,隻見血肉模糊中,有指甲蓋大小,藍幽幽的一粒真丹。瓶山仙宮裏的方士曾用古屍燒煉陰丹,曆時數百年而不得,想不到那西域奇人的屍體中卻有此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