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惹事,便拉著她想快點離開,那兩個醉鬼卻趕了上來,一把拽住了她的皮包帶子,嘴裏還在繼續罵她。
我這輩子,從小到大,沒有和其他孩子打過一次架。就算是被欺負得很厲害也沒有,因為我甚至不明白怎麼去反抗。
我媽為此傷透了心,有時抱著我哭,說:“你去惹事生非呀!你至少要學會反抗呀!你怎麼連這些都不會呀……”
不過那天之後,她就再也不會這麼說了。
我抬起腳,在那個拉她背包帶的醉鬼肚子上狠命地跺了一腳。那一腳的力氣的確很大,連我踹出去的右腿甚至也有點隱隱作痛,那個人捂著肚子倒下,我覺得我大概把他的肚子踹破了——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腳上穿的是運動鞋,如果是她給我買的那雙高跟皮鞋的話,這家夥絕對死定了。看見同夥倒地另一個人隨即向我撲來。
我說過,我從來沒打過架,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躲閃別人揮過來的拳頭。
所以就像武俠小說裏講的,“三招未到”,我就被那個人打翻在地,昏了過去。
再之後的事情,是那兩個醉鬼清醒以後帶著一些營養品、一身繃帶和一臉歉疚在我的病床前給我講的。
看到我被人打昏,她立刻從一隻受驚的小白兔變成了一條發瘋的母狼,一隻手拎著挎包帶揮舞得虎虎生風,另一隻手脫下高跟鞋在那個人身上沒頭沒臉地猛砸,連剛才那個已經被我踹倒的也沒放過。
“我殺了你們!”她反複地尖叫著這一句。
那兩個人抱頭鼠竄也沒逃過她不要命的攻擊,要不是他們一路追打到人多的地方被看不過去的路人製止,照那兩個人的話來說就是“再也喝不到那惹麻煩的酒了”。
“我們居然對女人出這麼重的手,真是太難看了……不過說實話,在那裏看起來你也就是一個比較瘦的男人罷了……”
“她是女的,真是不好意思喲。”
他們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如同鬼魅般的身影,隻見水果刀尖的亮光一閃……
那兩個人後來成了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二”,但每次見到她還是嚇得一哆嗦。
小舅在最後一道菜上桌的時候準時敲響了我家的嗯,我去開門,她叉著腰站在玄關,一臉的不高興。
其實她以前不討厭小舅——不,現在也不討厭,當然她也並不在乎被蹭幾次飯,但……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歡迎他的呢?已經想不起來了。
“我親愛的小姑娘們!舅舅來看你們了!”
小舅張著雙臂進來,似乎打算像小時候一樣擁抱我們一下,我們分別躲開。
“別這麼冷淡嘛……舅舅傷心了……”
那天晚上的飯吃得很熱烈,小舅滔滔不絕地說,她滔滔不絕地和他唱反調。我一個人老老實實低頭吃飯,偶爾受到他們兩人的同聲訓斥:“吃菜!不要光吃飯!”
我被吼得一哆嗦。
你們怎麼隻有這個時候才最齊心呢……
飯後,小舅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疊紙就要給我,她攔住他,把我趕到了廚房去洗碗。
我端著碗筷離開,聽到身後他們二人的聲音。
小舅在那兒放低聲音軟語相求,她卻抬高了嗓門誓不讓步。
“我就知道你來是為了這個!下次你說什麼別想進我家門!”
“讓她再做一次吧,一次!隻這一次!以後再也不會了。”
“您上次不就說是最後一次嗎!我說過她已經是正常人了!您別再拿這些東西來測她了好不好?”
“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你看,舅舅這次的論文馬上就要發表了,還差這最後一點數據……”
“她是正常人!”啪,是厚厚的紙張拍到桌子上的聲音,“她是正常人她是正常人她是正常人她是正常人!要我說幾遍你才真的願意放過她!”
“這個……”
“不行!”
“一點點麵子……”
“不給!”
“舅舅求你……”
“絕不!”
“你看……”
“不看!”
“……你知道我這次的論文題目是什麼嗎?”
“不聽!”
“《適當聲音刺激和輕微體罰對部分先天性自閉症兒童效用的病例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