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寧娜從一場噩夢中醒來的時候,她聽到了一首熟悉的旋律,那是來自日本歌手平原綾香的《那個夏天》的前奏,它可能來自公寓裏某個晨間音樂愛好者的功放。那一刻她並沒感到吵鬧,反而覺得被噩夢影響的內心平靜了下來,那感覺像是以往每個夏夜在被噩夢驚醒的時候,都會有一隻有力的手臂將她環進自己的懷抱。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將頭埋進那溫暖而寬厚的胸膛,享受那淡淡的混合了汗水的香水味的包圍。她已經和他分開快一個月了,在這段沒有他的日子裏,她始終無法適應,即便那一刻他走的是那麼決絕,那麼冷漠。即便她知道他已經不會回來了。
寧娜伸出手在她那充滿卡通圖案的被子上摸了摸,找到了空調遙控器,她將空調關上後又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繼續睡了一會,但很快她又抬起腳將蓋在身上那層被子給踢了開來。這時候,她恰好又看到床頭櫃上擺著的裝有她和他的合照,傷感頓時占據了她的內心,於是她索性又將被子拉過來重新捂在頭上。
寧娜下床的時候太陽已經已經達到了一天中的最高點,她慢吞吞地走到衛生間隨便衝了個澡,出浴室後,她來到了鏡子前伸手抹掉上的水汽,然後對著鏡子整理自己那頭幾天沒洗的頭發。在與男友分手後沒多久她就辭掉了自己的工作,就這樣把自己關鎖在家裏,拒絕與外界聯係。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這段日子幾乎已經失去了任何欲望,她沒日沒夜地看著劇或者刷著微博,企望從別人編寫的故事裏尋找一些慰藉。
寧娜賣力地擠著一袋已經見底的sk2護膚水,她迫不及待地將這些最後一灘液體塗在臉上,然後用手掌連續地拍著,但很快她又停下了,因為她想起自己今天也沒有安排出門的計劃。沉思了一下,她又抬起頭來仔細端詳了一下鏡子裏的臉,這張臉雖然此刻憔悴無比,但那對稱而精致的五官,以及那頹廢沒能侵蝕的皮膚,這些都證明她正處在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時期。
隨意吃了些東西後,她來到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邊上。和往常一樣,她按開電腦開關,登錄qq和網頁微信,準備繼續宅上一整天。當她登錄她的郵箱時,意外地在一堆垃圾郵件裏發現了有一份署名xx建築有限公司的郵件,她打開之後一看,發現那居然是一份office,她記得她很久之前向這家公司投過簡曆,但對方一直沒有給回應。她隨意點開看了一下,然後又看了看她桌子上擺著的各種證書,兩秒鍾後,她將這封office扔進了回收站。接著她點開曆史網頁,找到之前看動漫的網站,這會兒她正好看到了《你的名字》這部影片的宣傳圖,她不由得感到一陣傷心,因為這正是她當初和男友約好要一起要去電影院看的電影。她找到鏈接點了進去,然後又打開微博,一邊刷著熱搜一邊看著電影。電影的內容很精彩,男女主人公那跨越時刻的愛情然她備受感動,但當電影結束後,一種更強烈的空洞感充滿了她的內心。她把視頻往後退到正好定定格在男女主人公同框的時候,她看著這一幕,眼淚頓時又流了下來,此時她再也忍不住了,便撲到床上拿杯子捂住頭哭了起來,這時候微博刷新了一條新熱搜:“#旅行是傷口的良藥”。
哭夠之後,寧娜又回到了電腦前繼續翻動著微博,她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微博裏開始大量轉發一個叫做“無月鎮”的旅遊小鎮信息,這時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她隨便找了一個文章點開讀了起來。和所有關於詩歌和遠方的題材一樣,這些關於“無月鎮”的描寫中充斥著文藝小青年們做作的想象和矯情的文字,但所有文中幾乎都提到了一點,那就是傳言這個地方從每年的農曆六月初一開始,會有整整半個月的時間看不見月亮,也就是朔月的持續時間遠比其他地方要長出不少。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都市女性來說,寧娜對這種明顯違反天文常理的說法當然嗤之以鼻,但那些帶著淡淡濾鏡的圖片卻像是有一種魔力一樣吸引著她,某個瞬間,她驚訝的發現圖片裏的樹枝居然開始動了起來,但圖片格式卻依舊顯示的是jpg,她在那個瞬間感覺進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這種感覺很奇妙,很像是進入某些宗教所追求的冥想的至高境界,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置身在這些圖片中的場景裏,她開始感受到陽光和風,還有周邊昆蟲和蛙類的鳴叫聲。但這種狀態持續了沒有多久就消失了,寧娜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從那種奇妙意識中清醒過來,她有些不太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於是便把目光重新投向照片,但這一次她盯了半分鍾功夫,照片也沒再出現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