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朝十六年,端午佳節當夜,大片雲朵堆在天際,把月亮遮擋的不透一絲光。

雖無月光,河畔的龍舟、畫舫卻燈火通明,繁華盛景之中,絲竹器樂陣陣作響,更有名流雅士燃起煙花助興。岸上的人們陣陣叫好,無一不駐足欣賞河麵上的美人與煙花。

一個少女從樹叢中閃現,將自己藏在黑暗中。見躲開了跟來的追兵,才放鬆地喘了口氣。

她按時赴約,自己等的人卻遲遲不出現。

少女身穿夜行深衣,將容貌藏在麵紗之下。盡管眉頭深蹙,眼波中卻頗有幾分貌美。

遠處,一艘畫舫漸漸駛來。

她極目遠眺,在確定來人之後迫不及待地往水中跑,她已經等不及遊船靠岸了!

來人是個青衫男子,下船後便把她擁在了懷裏。

“瑗兒,你果然來了。”

“長清哥哥,我好想你,府裏的人知道我逃出來了,現在正抓我回去。我回去隻有死路一條,長清哥哥,帶我走吧。”

“好瑗兒,我也想立刻帶你離開。”

顧長清摘掉薑瑗的麵紗,看到她一改往日的膽小瑟縮,被這身夜行深衣襯得十分英氣,眉目間流露的清冷之感,竟勾得他心裏動了幾分。

隻可惜,這樣氣質獨特的尤物,活不過今晚了。

“長清哥哥,你答應今晚要帶我走的,為什麼……”

見他欲言又止,薑瑗的眉頭蹙得更深。

“瑗兒,我是皇家子弟,未來是要爭皇位的,不可輕易離開封地!若我是普通男人,早就帶你遠走高飛了!如今東廠太監高鶴對我處處掣肘,我活著都難,怎麼給你幸福。”

顧長清痛心疾首,仰天長歎。

“若是你今日能放手一搏,幫我取了高鶴性命,日後我定娶你為妾,你看如何?”

說著,顧長清從袖子裏掏出一把短刀遞了過去。薑瑗不敢置信,她後退了幾步遲遲不接。

“長清哥哥……你明明叫我今日來私奔,為何又要我幫你殺人?”

“你不是心悅我嗎,若是真的愛我,就應該為我付出性命,都說苗蠱妖女癡情,你娘能為你爹去死,你幫我殺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顧長清麵色不佳,可仍舊耐著性子誘導。

“還是說,瑗兒妹妹舍不得殺高鶴?畢竟他有權有勢,更把持朝廷軍隊,連我都要看他臉色行事,雖是一介太監卻比我厲害多了,瑗兒妹妹本來就要許給他,對他有情也在理。”

“不是!我怎願委身太監!是父親見與他結交有利可圖,才屬意把我送去給他的!長清哥哥,薑家沒人為我做主,我想嫁的人從頭到尾隻有你一個!”

“瑗兒想嫁我?”

薑瑗急著解釋,顧長清的真麵目卻露了出來。

“可我娶你為妻又能得到什麼好處?你不過是薑氏繡莊的庶女,若非四小姐引薦,你如何能近我身?”

“能入我青眼已經是你天大的福分,若是今日事成,我自會把你接進府裏。若是失敗,我會從高鶴手中保薑氏全族無礙的。”

薑瑗被他一席話澆滅了滿腔真情,握著短刀,麵上隻剩苦笑。

“原來長清哥哥是看在四姐麵子上才……那以前呢,以前長清哥哥說要娶我為妻也是騙我的?”

“與我有婚約的一直以來隻有薑家嫡女,你我的關係隻算私相授受。更何況我堂堂郢朝三皇子,怎麼會娶一個苗疆妖婆的女兒為妻?”

“行了,高鶴今夜巡河已經中了慢性毒藥,你去了船上他自會任你擺布,不用擔心。”

“你想娶的薑家嫡女又是哪個?是四姐,還是與你有婚約的大姐姐?”

薑瑗心如死灰,麵上凜凜。

“這與你有何關係?”

顧長清聽她提到四姐,麵上一愣。可隨即又恢複成不耐煩的樣子,急於脫身離開,卻沒想到手被薑瑗死死抓住,怎麼都甩不掉。

借著月光,顧長清看到薑瑗臉上竟帶著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