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爬起來找出筆與紙,把他的話記載下來。
他會每天按時給我來電話,我會在他打電話來以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我覺得自己越來越期待聽到他的聲音。
我拿到退回給我的賠償款,已是兩個禮拜以後。
“怎麼是五百塊?”我數完鈔票後目瞪口呆地看著許大神。“你受傷了啊,還有蔬菜爛掉了一部分,隻讓他出了三百塊。”許承基不以為意,我卻覺得他太能幹了。人家的車子沒要我賠了,還賠我的蔬菜錢,我的傷擦點藥,花去的醫藥費,才幾塊錢呢,他沒憑沒證地卻給我要來了三百塊。
他不會是訛詐對方了吧?到了這個時候,我似乎才發現我對他的背景十分不了解。
不管怎樣,能幫我要回賠償的錢,還讓對方對我進行了賠償,是一件挺讓我開心的事情。我將錢往口袋裏一揣,討好地衝他笑道:“許老板你等著啊,我去給你煮魚去,我請你。”
他喚住我,道:“能上我家給我煮嗎?我負責備齊材料,你隻管煮。”
我一愣,覺得他的提議不僅冒昧,而且似乎別有用心。他的別有用心在老趙的提點下,很快就被揭曉了。
在我答應去他家為他煮魚的下午,老趙告訴我他聽來的消息,說姓許的竟是風華食府的大股東。
風華食府意味著什麼?風華是全市首屈一指的食府。
煮河魚又意味著什麼?煮河魚是風華的招牌菜之一。
許承基要我去他家煮這道菜意味著什麼?
我極其泄氣地垮著肩坐於案幾前,這個社會,讓我覺得太過複雜,人心的算計讓我對人性突然灰心失望來。
我飛快地給魚打鱗,去內髒。蔥、薑、蒜、料酒、大料,都是許承從按我事先的要求購買好的。為了這一道菜,他準備得卜分盡心,甚至脫了外套,親自挽起了襯衣袖子替我打下手,洗菜剝蒜。
若非我心戚戚焉,現下我們一起下廚做羹湯的情形算得上是溫馨的,也一直是我所夢想的。我想找的那個人,不會因為我是廚師,而心安理得地由我一個人包辦廚房事宜。
可惜,很可惜。
看得出他家裏的廚房極少用,但是炊具卻很齊全,刀刃很是鋒利。與他同住的是他的爺爺,看上去很嚴肅的一個老人,看我在廚房忙活,他一度以為我是清來的鍾點工。
前期準備妥當時,我轉向許承基,一本正經地跟他道:“你看清楚了,我隻做一次。”
他聞言,原先輕鬆的笑意斂了去,似乎才發現我的謹慎心情,於是毫不掩飾地麵露疑問。我容不得他繼續跟我裝,不再理會他的表情,打火,下油,十分專注地去煮我的菜。我用高度米酒去腥,湯被煮得如牛奶般鮮白時下作料,作料一下,滿屋飄香,許承基雙臂抱胸地立在一旁,從頭看至尾。
魚還未出鍋時,廚房裏又多了一人,許承基爺爺一語不發地負著雙手,側立於另一邊,等著我的魚出鍋。
我將魚裝盤,一切完畢,轉身問許承基:“看清楚了嗎?跟你的大廚做的有區別嗎?"
他聞言,飛快地側頭皖我。那眼神裏的蘊意是什麼,我不想去探究,匆匆脫去袖套跟圍裙,離開時,瞧見他仍是以那種目光瞅我未放。他的爺爺正舉著筷子,去夾碗中魚肉。
我就這樣離去,從他家出來下樓梯時,心情也似乎隨著下降的高度而低落起來。我對他有好感,盡管一開始時我討厭過他,可是,那
份討厭中還存有一份對他識味的讚賞。那份討厭很輕易地被他出手相助就給消除了,而在之後的電話交談中,我對他的好感一點點地積攢了起來,可是我現在是真討厭他了,我討厭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