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愣神,不悅道:“還不快去。”說罷拉過那男子的手道,“哥哥,外頭冷,咱們進去吧。”

待進了客棧之後,他二人也不尋個位子,隻先訂下了房來。那男子仿佛是想訂上兩間客房,隻是少年卻執意隻要一間。這客棧老板老於世故,不知見了多少的人事,心中自然有一本小賬,見狀也不多說,隻笑著將二人引至了上房。

少年待老板退下去之後,又打量了這客棧一圈,皺眉道:“這樣小門小戶的地方,果然也隻能將就一晚了,哥哥,一會兒用了飯咱們便早點歇息,約莫再趕上半天的路也就可以進京了。”

男子苦笑道:“恬兒,你可真當是任性。這屋裏頭就這麼一張塌,你我二人又要如何歇息呢?”

少年此時才露出一絲笑意來,上前攜住那人的手道:“怎麼不能了?你我從小到大在一張塌上不知睡了多少回,怎麼越大你倒越和我生分了呢?哥哥。”

此二人便是弘暉同弘旺了,先前薊州雪災,本是弘暉被胤禛派去前方賑災,然而弘旺卻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也一起跟著去了。兩人在薊州帶了將近有月餘的光景,如今因著年關將近,新歲事務繁多,又被胤禛喊了回來。餘下的人馬仍在薊州留守,隻他二人輕裝簡行的先行歸來了。

“你看看你,等再過了年就是十七的人了,怎麼還這樣毛躁呢?”弘暉想起一事,又皺眉道,“合該給你娶個福晉,好生管束管束你了。”

弘旺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娶了福晉又有什麼好的?十三叔這些年不是也未曾再娶,我看他過的也好端端的。就連皇伯父,這些年不也再未納過人充實後宮?再說了,就算是娶了福晉,若是如同九叔那個樣子,有沒有福晉又有什麼分別呢?”

“九叔是多情了些,可是十三叔卻不是沒娶過的,隻不過是念著亡妻不肯再娶罷了。至於皇阿瑪,那是他以社稷為重,不近後宮。”弘暉好笑的瞥了他一眼,語氣卻也放得溫和了些許,“八叔膝下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他嘴上不說,盡寬縱著你,心裏頭卻必定是盼著你早日成家立業的。”

“阿瑪天天被皇伯父圈在宮中商議大事,哪裏有空為我操這個心呢?說起來,那會兒我倒是聽阿瑪提過一提,仿佛是想讓我去兵營裏頭謀個什麼職務呢。”

弘暉頷首道:“這樣也好,如今兵部是十三叔管著,你能同他好好學些實幹的,是再好不過了。隻是記得,一定要忌焦忌燥,就算有朝一日手握兵權了,也千萬莫要驕縱了去。”

弘旺笑道:“這個我自然明白,隻瞧著年羹堯的舊例,還有什麼不懂的呢?”

“恬兒,如今說話怎麼越來越沒個分寸了。”弘暉皺眉薄斥道,“年羹堯是什麼身份的人,他是包藏禍心已久,這才被處置發落了。你是皇家血脈,如何能將自個兒拿去和他相提並論呢?”

“是是是,我這不是也就跟著你才這樣隨口一說麼?在外頭你瞧我哪裏是這樣的性情呢。”弘旺微微一哂,轉了話頭去,“前一陣子聽阿瑪同說我,十四叔自請去為先皇守靈,皇伯父仿佛也應允了的樣子。”

弘暉點了點頭,喟歎道:“十四叔這幾年雖在京中得享親王俸祿,隻怕卻過得全然不自在,也不快活。他同皇阿瑪本是嫡親的兄弟,結果卻……皇額娘也曾說起過此事,說是本要讓十四叔的嫡福晉留守王府之中,她卻回絕了這番好意,執意要和十四叔同往呢。”

“這會兒,倒是顯出了幾分夫妻情深來了。”弘旺若有所思,忽然笑道:“說起來,待過了新歲,哥哥就該迎娶福晉了吧?那鈕祜祿氏的女兒我聽東珠說起過兩次,仿佛性子很是和軟的,哥哥往後有了嬌妻美妾,隻怕就不記得我啦。”

他說這話時候,不禁輕輕歎了口氣,弘暉見了忍不住輕笑一聲,搖頭說道,“豈會呢,妻子手足如何能放在一處相提並論。”

弘旺眸子一亮,攥住弘暉的手道:“當真麼?哥哥可不許唬我。”

“你我自小一處長大,這麼些年了,我何曾唬過你麼?”弘暉隻覺他越大倒越發有些孩子氣了,笑道,“這麼點小事,哥哥還不至於騙你。”

“往年的新歲,哥哥都是同我一處去看煙火的,往後有了福晉,可不許甩下我一人啊。”

“好,應了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