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飛驚愕地看著他,又低下頭去看那些檔,很迅速地翻動著它們。
房間裏沒一個人出聲,隻有悉悉簌簌掀動紙張的聲音,和陸飛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他額上沁出大粒汗珠,麵無血色,嘴唇翕動著,茫然地抬頭看閔泯。
閔泯很認真地俯身給他解釋:「能看明白麼?這些大部分是你母親唆使人做偽證的證據,她叫受害人要求高額賠償,然後讓醫院盡快以付不出治療費為理由把我趕出去,嗯,基本上都是你媽媽做的,不過這裏有一些東西與你有關……」
他從檔裏抽出幾頁東西,放在最上麵,讓陸飛看,「你看這是什麼?」
陸飛拿起那幾張薄薄的紙,手顫唞如篩糠。
閔泯淡淡道:「你想起來了是不是?這是你照的照片,照的是我。你跟我說是鬧著玩,你曾經告訴我說已經撕掉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沒有,原來你交給了你媽媽。我不知道你私下留著它們是要做什麼用,不過你媽媽幫了你的忙,很好的利用了它們,她讓人把它們送到學校的教務處上……所以我才會被迫離開學校,這是我退學的真正原因,你不知道?」
陸飛麵無人色抬起頭,聲音變了調,「不不,閔泯,不是那樣!當時我媽氣得要命,照片也是那時候硬被她搜去的,而且我媽她答應我了,隻要我離開她就毀掉那些照片……」
「她沒毀掉,」閔泯打斷她,「前幾天她還來找我,又用這些照片來威脅我,說要貼上公告欄,讓我永遠回不了學校。」
「不、不可能!」陸飛拚命搖頭。
「啊,很抱歉,」正傑開口:「我插一句,這件事可以證明。邱女士去的時候以我家裏沒別人,所以放心大膽地威脅閔泯,說三年前她有本事幹的事,現在照樣也有本事幹。不幸當時我家裏正好有我的一個朋友在,不小心把她說的話錄了下來,如果大家想聽的話,可以取來放一下。」
閔泯看他,眨眨眼。
正傑笑一下,小聲解釋:「當時沈一一正在擺弄他的新型遠端偵錄機!!純屬意外。」
陸飛瞪大失神的雙眼,似乎不相信聽到看到的一切。
閔泯輕輕說:「就是因為她那天太過份,所以我實在不想再忍,打算幹脆殺了你們……幸好我沒做。」
陸飛聽到這句話,抬頭看他。
閔泯笑一笑,「因為實在不值得。」
他長長歎一口氣,「陸飛,我本來是恨你的,可是現在才發現,你真是……自以為是到可悲的地步。現在請你告訴這位莫先生,你回國後,我可有一次主動去找過你?」
陸飛默然。
莫狄修此時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
閔泯無可奈何地笑,搖搖頭,「你們這些人……」他偏著頭,似在說陸飛,又似朝著莫狄修,「真是……太自以為是了。」
他轉身麵對莫狄修,「我們拿到這些也有些日子了,一直不知該怎麼辦。我曾經想過,不如就這樣算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我也不想再跟陸家打交道。可是…… 莫先生的話到真是讓我如夢初醒,也讓我知道,我自己沒那麼心胸寬闊,其實我眥睚必報,所以我打算落井下石了。這些是複印本,就當我們提前交換證據好了,莫先生既然與陸家患難與共,那咱們就法庭上見吧。」
莫狄修震驚太過,已經無言以對。
閔泯瞥他一眼,打算向外走,忽然又想起什麼,回過頭來,「哦,關於令弟的事--莫先生,令弟過來央求我們收留的時候,我家樂浩堅決不肯,說他對令弟尚沒有足夠的好感,讓他不要跟著。當時我還同情令弟,現在看來樂浩的決定是對的。令弟有您這樣的親戚,說什麼我也不會同意他跟令弟交往的,所以您盡管放寬心好了。」
說完這些話,他頭也不回地出門去。
正傑朝其它人笑笑,說:「再見。」跟出去。
他們背後,傳來珊羅尖利的質問聲:「那是什麼意思?說呀!」
閔泯步子很快,可是正傑腳步又大又穩,很快追上他,與他平行。過一刻,有隻手塞進掌中,正傑用力握住,感覺那手在無法抑製的微微顫唞。
要過好一會兒,那顫唞才慢慢緩和下來。
兩個人在醫院門口停下來,閔泯抬頭看天。天空十分晴朗,帶著玫瑰色的灰藍,如畫眉鳥蛋的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