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已經透出了微微的薄光——已經過了三更很久了。
拜月教主絕望的驚呼和死靈們瘋狂的尖嘯同時在耳邊縈繞,入耳驚心,然而蕭憶情隻是鐵青著臉,毫不猶豫地、將月輪轉向最後第十二宮、一分分全部打開。
“迦若?迦若!?——”在轉輪指向最後一個刻度時,漫天的喧囂聲中,忽然從祭壇下傳來一個女子的驚呼聲,清亮銳利,仿佛沉如生鐵的暗夜都被劃破。
那聲音入耳,神廟裏一直冷定如鐵的聽雪樓主,臉色驀然微微一變。
他閃電般的回首望向神殿外、那裏,以黎明前黑的反常的夜幕為底色,滿天劫灰紛紛揚揚。而那蒼白的灰燼中,一襲緋衣如同薔薇般盛開,劍光圍繞著那個女子縱橫而起——一眼望去、驚豔如灰上之珠。
阿靖顯然是一路殺開那些惡靈才來到彌漫著陰毒力量的聖湖邊的,她一邊揮劍不斷逼退那些纏繞過來的惡靈,一邊不可◆
此刻,也看到了緋衣女子驀然的闖入,轉瞬被卷入蒼茫的劫灰——大祭司黯淡的眼裏陡然閃過焦慮的光,幾次要站起來、然而力量已經不夠。
“蕭憶情!”陡然間,他想到了唯一相托的人,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大聲呼喚著這個名字,“蕭憶情助我!”
遠處的神殿裏,聽到祭司呼聲的白衣人手指猛然一震,忽然間長長吐了一口氣——
毫不猶豫地,蕭憶情忽然出手、青碧色的刀光從袖中如閃電般劃出,冷冽如蒼穹雷霆。聽雪樓主用盡了一生的武學造詣,一刀就將神殿上供奉著的天心月輪斬為齏粉!
“轟”的一聲巨響,大地猛然間為之震顫。
地底下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垮了,將整個靈鷲山都震得微微晃動。
聖湖底下,那道由巨大玉石做成的水閘閘門失去了控製,顫了一下,猛然開始沉沉下落。
“迦若!迦若!——外麵怎麼了?你在幹什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紫檀木的門裏,拜月教主的聲音已經因為震驚而變得絕望,拚命嘶喊著,卻因為筋脈被封而無力做任何反應,隻是在那裏一遍一遍、撕心裂肺的問。那聲音裏的急切和擔憂,讓聽雪樓主一貫冷漠的眼裏都有了微微的動容。
“蕭憶情助我!”劫灰漫卷,白骨累累的湖底,那個白衣祭司被惡靈纏繞著,喚他的名字,聲音在靈鷲山空曠的天地間回響,“——蕭憶情助我!”
兩個人的聲音交纏著進入耳內,聽雪樓主眼裏的光如同冷電。
一刀劈碎了拜月教數百年來供奉的聖物,他再不遲疑、隔空揮手,指風破空處紫檀木門被震開,門裏蒼白著臉嘶聲大呼的女子、看到站在聖殿裏的聽雪樓主,猛然間呆住,意外的說不出一句話。
“神殿要塌了,快往遠離聖湖的方向走!”蕭憶情隔空解開了明河被封的穴道,冷然扔下一句話,轉身就向著幹枯的聖湖底掠去,身形迅疾如電。
他的身形剛離開最後一級神廟台階,那些遍布空中的惡靈也同樣察覺到了,瞬忽間雲集過來,想撕咬開他的軀體——然而,仿佛感到了這個人身上有什麼懼怕的東西,那些惡靈嘶叫著,卻一時間不敢撲過來。
他知道,那是他體內那一半所謂的“月神之血”。
聽雪樓主的腳步絲毫不敢停頓,提起了一口真氣直奔湖底那一片灰白色最濃厚的地方,那裏,翻騰纏繞的怨靈們正在歡呼著享用百年難得的血肉盛宴。
“樓主!”衝下湖岸的時候,他聽得阿靖在叫他,聲音裏帶著深切的欣喜和震驚。
然而,被那些密密麻麻的死靈羈絆著,緋衣女子不停拔劍刺擊,卻一時間無法走出半步,然而看到他安然的從神廟中出來,她的眼神卻是極度的欣慰和喜悅,脫口:“你沒事?我還以為……太好了!——”
蕭憶情甚至來不及看她一眼,腳步也不敢有絲毫停頓,掠過她身邊,急促的向著被死靈們圍攻噬咬的白衣祭司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