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在滇中普通百姓的膜拜和教中弟子的仰視中,他都本以為能用自己的手扭轉整個拜月教的命運。
然而,在星宿相逢的時候,他看見了自己命運的轉折。
“可是,大人……”見祭司那麼冷漠的回答,下屬更是小心翼翼,遲疑著,半天才回複,“最後那個從廟裏衝出來的女子……我們、我們攔不住,讓她逃了,還傷了幾個兄弟……”
伽若反而怔了一下,在明白下屬們說的是誰以後,忽然笑了起來:那自然的……憑著子弟們那種資質和身手,又如何能攔的住千冥?十年不見了,她的武功應該有了更長足的進步吧?十年前,她就是個劍術的奇才了……
他自顧自微微笑了起來,不說話。然而那些下屬聽到了祭司的笑,卻遲遲不見他說話,各自心下忐忑不安,匍匐在地上不敢出聲。
“滄海龍戰血玄黃,披發長歌覽大荒。
“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忽然間,臉孔貼著地麵的弟子們聽到了大祭司在輕笑過後,曼聲長吟了一首詩,然後,連一絲腳步聲都沒有,那聲音便已經飄然遠去。
那個弟子忍不住微微抬起了眼睛,貼著地麵偷偷掃了一眼,然而,全身忽然起了一陣無法控製的顫唞——
他隻看見了祭司大人的長袍下擺。風一樣輕盈的從草地上飄過,行雲流水一般沒有任何阻礙,瞬間飄出很遠。月光明亮,然而,草地上的影子卻淡的若有若無。
─“靖姑娘?你平安回來……可、可太好了!”
院子的大門被推開,守衛的人來不及拔刀,那一襲緋衣已經掠了進來。院中的人看到來人,精神不由一震,脫口歡呼。
所有的人都是疲憊不堪,相互交換著懷中自帶的傷藥、紮著傷口。方才神廟中的一場惡戰,幾乎讓這一批來的所有聽雪樓人馬都非死即傷。
而方才神秘白衣人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身手,和那鬼神莫測的幻象,更是讓很多死裏逃生的武林人氏都受到了很大的震驚——出生入死過的江湖人,並不害怕真刀真槍的拚鬥,然而,對著幾乎是刀槍不入、能翻雲覆雨的對手,他們卻有了敬畏之心。
有一些膽子小一點的,即使逃了回來,到現在仍然嚇得癡癡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人心,似乎已經有了渙散的跡象。而鬥誌,也已遠遠不及剛剛從洛陽出發時候那麼昂揚。
聽雪樓近年來縱橫江湖,北殲陝北三山九寨,南掃江南五幫,中間或有挫折,也經曆了一次內部的叛亂,但是卻從未遇到過外來如此大的挫敗。
“聽雪樓裏有樓主和靖姑娘,天下就沒有解決不了事情——他們是人中的龍鳳啊!”
凡是聽雪樓的子弟,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這樣想過,對於樓中的傳奇保持著絕對的信心。所以,這時看見靖姑娘平安的從那個詭異祭司手中返回,大家的精神都是一振!在負傷的鍾木華的帶領下,所有人都是顫巍巍的站起,等待著靖姑娘對下一步該如何做出決定。
然而,麵紗下,緋衣女郎平素冷漠的眼睛裏麵卻劇烈變幻著,身子一直微微發抖,甚至連握著血薇劍的手都不自禁的顫唞。麵對著屬下的殷切眼光,居然一句話也回答不出來。
許久,雖然開口想說什麼,阿靖的手卻在半途忽然轉向,抬起來抵住了自己的眉心,仿佛極力穩定著腦中翻騰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