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段(2 / 3)

第一次,他有了真心擁抱這個苗女的衝動,然而他抬不起手。

江楚歌感覺自己的身體浮了起來——不是幻覺,而是切切實實的漂浮了起來。耳邊的水聲更加清晰了,甚至蓋過了小妗輕輕的啜泣。意識分外清明,他猜測著自己是躺在一個竹排上。

“從這條溪漂下去,就到山外的鎮子了——那時候你手腳的麻藥也解了。”手腳動不了,他轉而想用力睜開眼睛,然而,偏偏這點力氣都沒有,耳邊隻是聽到小妗繼續低語。她的手摸上了他的臉,輕輕的,軟軟的,顫顫的,淚水已經止住了,聲音甚至帶了一絲笑意:“江郎,你自己走吧,不要回來找我了。”

他心裏焦急,拚著傷及內腑,提氣衝撞各路經脈,試圖讓深深麻痹的手足恢複知覺,然而丹田內空空蕩蕩,居然一絲真力也提不上來。

聽著耳邊她那樣溫婉深情的一句句囑托來,他幾乎要忍不住大喊:那麼你怎麼辦!小妗你怎麼辦?——如果幻花宮主來查看發現少了一顆花籽、然而你有沒有躑躅花可以給他的話……你怎麼辦?!我要的不是躑躅花——我要的不是那個!

然而,這樣急切激烈的話語在唇邊,卻無力吐出。陡然間,他感覺唇上一軟,輕柔的氣息接觸到他的臉,小妗俯下`身來,吻了他一下,笑著,說出最後的話:

“江郎啊,如果不遇見你,我這一生,就怕是白過了。”

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如花般的女子。

待得他恢複了行動能力,飛奔回斷崖——他循著來時路回到那個竹樓下,卻已是人去樓空。裏麵的東西都按照他離開時的原樣擺放著,顯然主人離去時也是匆促的。

他踏遍大青山,卻尋不到小妗,更尋不到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幻花宮。苗疆人地生疏,大小教派林立多如牛毛——以他個人之力,待得他一一查過去,恐怕再見小妗也要十多年吧?

山萬重,水萬重,然而,山長水遠知何處?

他江楚歌的人生是由無數的絢麗紅顏編織而成,然而,早已習慣了笑謔遊戲紅塵的他,卻錯失了一生中可能再也遇不到的那一點“真”。

―半夜時分,他終於醒了。頭痛欲裂,宿醉後,感覺內心底隻殘餘灰燼。然而,不等他有力氣想起什麼,卻聽得身邊有人冷冷問了一句:“小妗死了麼?”

他仿佛被利劍刺中一樣,驀的抬頭,厲聲反駁:“誰說的!小妗沒死!她不會死!”

然而一抬頭,看見桌邊坐著的女子,碧落轉瞬呆了呆。

靖姑娘。

在桌邊慢慢放下酒杯的,居然是聽雪樓中的女領主。

他陡然想起今日是領主前來視察剛攻下的幻花宮的時候,他已經接到了迎接靖姑娘到來的指令,然而,大醉之下,他居然忘的一幹二淨。

然而四護法之首的碧落隻是冷冷看了女領主一眼,沒有道歉的意思:“小妗沒死!誰說她死了!”

舒靖容也沒有說什麼教訓屬下的話,她的手挑著斷了的琴弦,忽地冷笑起來,厲叱:“既然小妗沒死,你不去找她,在這裏喝什麼酒!”

碧落一凜,醉意朦朧的眼裏,陡然也有清醒的雪亮光芒閃過,他的手陡然抓緊了頸中那個錦囊。

那朵淺碧色的躑躅花,似乎刀一般刺痛他的心——為了找到小妗,為了借助聽雪樓的力量踏遍南疆,他不惜屈身在蕭憶情的麾下。然而,如今他終於攻入了幻花宮,卻遍尋不到小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