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聲說:“都收拾好了。”

他“哦”了一聲,再沒有說話。

晚上我睡不著,到視聽室去看碟,第一次把那一套二戰紀錄片看完了,居然覺得很不錯。

第二天早上八點,燕詳敲門進來,看了看我的旅行袋,掏出一張卡給我:“你這個學年的學費。”

我木然伸手接過了,低聲說:“謝謝詳哥。”那一瞬我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坍塌了,廢墟一片,慘不忍睹。

他皺了皺眉,想要說什麼,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口,扭頭看見書桌上的筆記本,說:“筆記本你帶去用吧,放在這也沒人用。”

我說不用了。

他不由分說收起來塞在我包裏,然後提起來下了樓。

燕詳一直送我到宿舍,其他三個人都還沒來,宿舍裏空蕩蕩地,我收拾了床鋪、衣櫃和書桌,他一直倚在窗前抽煙,直到我收拾完了才說:“出去吃飯吧。”

我說好,我們出了宿舍鎖上門,一轉頭卻看見陶海正好從樓梯上來。

見到他我嚇了一跳,他鼻青臉腫地,腿還有點瘸,看見我跟見了鬼似的轉身奪路而逃,剛跑了兩步卻又轉身回來,苦著臉對我說:“小樹,我錯了,我以後再不糾纏你了,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我莫名其妙,他又對燕詳說:“詳哥,我再不會胡說了,您放心。”

我扭頭看看,燕詳冷著臉,眼神淩厲地狠狠瞪了一眼陶海,揚了揚下頜示意他走人。

陶海如獲大赦般逃回了宿舍,燕詳對我說:“小林跟我說了,我讓老趙給他上了堂課。小樹,這種人以後別搭理,沾上賭博的人跟沾上毒品的人是一樣的,發了癮六親不認,什麼事都幹的出來。”

雖然我恨陶海,但看到他的慘樣還是有點不忍,聽燕詳說完我點了點頭,跟著他下了樓。

開學後的生活很平靜,三個舍友還是老樣子,在慰問完我的傷情後湊錢請我吃了一頓,然後繼續抄我的作業,抄我的講義,逃課和女朋友約會的時候讓我代喊到。

某個周末我整理書櫃,忽然發現了一疊淩亂的手稿,細細看來居然是開學前幫權念東翻譯過的德文資料草稿。

那天我因為感冒,腦子不太靈光,光是逐句地翻譯了,還沒仔細研究它的用途,這次一看之下不禁來了興致,開始從頭細看手裏的稿子。

這個化合物很怪,以前沒接觸過,從結構看有點像是藥物。我一頁頁往後翻,看完正交實驗數據,如果是藥物的話,後麵應該是活體和臨床試驗記錄,可到了這部分資料上的序號卻跳過了一個數字,接下來直接是參考文獻,明顯是缺失了一部分。

我意猶未盡,很想知道缺失部分的數據,可記得當初權念東說過,這個資料涉及一個重要的know-how,大概是要保密的吧。

學校生活安靜平凡,時間就這樣靜靜流走,燕詳不再給我打電話,老趙也是。

有時候晚上躺在被窩裏我會想起燕詳,想起那個荒唐卻令人難忘的夜晚,奇怪的是我一點也沒覺得後悔,也完全不恨他,隻感覺過去的兩個多月是那麼不真實,就好像掉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夢境,認識了一幫本來應該跟我沒有交集的人,做了一些原本連想都不敢想的事,一切都混亂而又……而又讓人心悸。

不久後權念東的來訪讓我對那段時間的生活有了少許的真實感。

那是一個周五,我做完實驗已經是晚上七點,抱著講義下了實驗樓,首先看見的是那輛拉風的捷豹,霸氣十足地停在樓前的車位上,旁邊教授們的POLO、歐寶和頤達什麼的,在它的襯托下顯得寒磣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