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閻羅王壽誕。筵席上,酒至微醺的西方鬼帝舉杯走到楊雲麵前,敬酒。

對人一向疏離的北方鬼帝破天荒地在自己旁邊讓出了個位子。

多少人被這一舉動嚇掉了杯子。

趙文和落座,淺笑,淡金的瞳裏水光迷離:“北方鬼帝的清譽……嘖嘖,這下可要不保了……”

楊雲神色自如:“我要他們幫我保著了?”

趙文和笑意更盛。

“聽說近來黑白無常總是勾魂不到?”閑談間,楊雲忽然想起最近時常聽到的傳聞。

趙文和勾起唇角:“我不會誤了他們投胎。”

楊雲一愣。

趙文和也一愣:“北方帝君沒發現?他們勾不到的都是些俊美青年……”

楊雲恍然,跟著點頭:“我知道你有分寸。”

那一夜,醉酒的西方鬼帝是被清醒的北方鬼帝送回嶓塚山的。

此後日子一年年地過,北、西兩方鬼帝的感情沒有變得更好也沒有變得更壞,依然是無關風月、不痛不癢的點頭之交。

中央鬼帝稽康因為這個也跟楊雲探討過,明明是那麼喜歡拈花惹草的一個人,到底又是怎麼才能對著俊美無籌的楊雲還沒有半點非分之想的。當然,結果自然是被楊雲用無趣的回答堵得啞口無言。

倒是另一個當事人在聽到傳言之後,開始在各種場合似有似無地表現著對中央鬼帝的一片傾慕,直到稽康忍受不了地跑去跟北方鬼帝抱怨,才被點醒了是自己禍從口出。自此中央鬼帝稽康、西方鬼帝趙文和交惡。

偶然楊雲跟趙文和提及此事,西方鬼帝便眯起他淡金的眼笑得興味深長:“反正稽康也從未看我順眼過,交惡便交惡了。”說著話鋒一轉,做出了個泫然欲泣的模樣,“難道北方帝君要因為好友而從此與我割袍斷義?”

楊雲被冷得發笑:“不會,他是他,你是你。”

趙文和也笑:“就知道北方帝君最為豁達。”

楊雲笑一笑,卻注意到在其餘幾個鬼帝裏,趙文和唯獨對自己不會直呼名姓。

對杜子仁直呼其名是因為關係親近,對稽康是因為關係差勁,對神荼是因為沒有關係……獨獨對他,一口一個帝君地謙和無比,難以琢磨。

對此不解的不隻楊雲一個,杜子仁也曾好奇詢問,西方鬼帝卻笑著反問:“為何我不能稱他帝君?”南方鬼帝啞口無言。

後來有多事的把這話傳到楊雲耳中,一貫冷淡的北方鬼帝俊美的臉上無悲無喜。

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西方鬼帝多了個往人間溜達的愛好,一去便是十天半月,回來的時候常常帶著些人間的物件,不知所謂地拿去分給眾人。南方鬼帝得了把羽扇,東方鬼帝得了把花鏟,閻羅王被送了盒人間姑娘們敷臉用的香粉,酆都大帝收到的是從人間王宮裏偷來的十二毓冕,就連一向交惡的稽康都收到包碎骨,還貼心地附了張紙條說把骨頭磨碎吃掉可以改變脾性不易動怒……憤怒的中央鬼帝當場把碎骨摔在跑腿的小鬼臉上。

各家的笑話接連不斷地傳來,楊雲一路聽著就覺得好笑,轉念又想,這個趙文和……到底是怎麼琢磨著才把這些東西送出來的呢?

某天剛好遇到,打過招呼問過好,西方鬼帝卻沒像往常那樣離開,而是從懷裏裏掏出個指頭長的碧玉牌遞了出來:“各家都送到了,自然也不能少了北方帝君這一份。楊帝君不會嫌我送得太遲吧?” ◎思◎兔◎在◎線◎閱◎讀◎

楊雲淡淡笑著接過玉牌:“豈敢。”玉牌入手溫潤,淺淺地刻著些人間的詩句。

九罭之魚,鱒魴。

我覯之子,袞衣繡裳。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鴻飛遵陸,公歸不複,於女信宿。

是以有袞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不忍訴離的詩句看得心裏莫名地一頓,楊雲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人間有句話叫‘君子如玉’,在我看來,到是極適合楊帝君。所以便帶了一塊回來。”趙文和淡淡地解釋著,隨手揮散了楊雲自己都沒察覺的疑惑,“記得楊帝君有管紫竹簫?用這玉來做裝飾想來是不錯的。”

心思純良的北方鬼帝想了想,點頭微笑:“既如此,楊雲便卻之不恭了。”

後來,時常到北方鬼帝府上拜訪的中央鬼帝發現,好友原本樸素的紫竹簫上不知何時起多出了一個碧綠的玉牌墜子。


本文已閱讀完畢,歡迎發表書評!

感謝千羽夜上傳分享本文,訪問用戶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