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他自己的事情。甚至無論我聽的懂,還是聽不懂,他隻要我聽下去,並希望我記在心裏,不要忘記。說這些時,他總是笑的很神秘。
我把他的話都當成臨死前的娛樂故事聽。即使他從來隻講片段式的結局。
他說,他母親的最終指令,隻是一份名單。講完這句,他笑著看看我,才又繼續。他說,一份獵殺名單,上麵羅列了所有人,所有跟他母親有關並且被她所在乎的人。本來還是九個( 小傑、奇牙、米特、婆婆、金、比絲姬、西索、伊爾謎、庫洛洛),但當她生下他,那一刻,人數就湊成了十。
到這裏,我記得西瓦是停下來看我的。他對我笑,笑容魅惑而又勾人。他說他認為,他的母親並沒有想過還會被追加。不過都無所謂。被不被追加,他想此時他的母親,其實就都已經做好了決定。指令的期限是四年。這個女人依次去見了名單上的人,但並沒有動殺念,隻是去見了他們最後一麵。
我一下愣住。他單眉微挑的看過來,問我怎麼了。我說:你剛才說了“殺”。他微點頭,說:是的,我說了。我看著他,沒有表情,沉默不語。
西瓦繼續。他說,他母親在生下他後就將他丟棄了,丟在,嗯,他父親童年時生活的地方,並在離開前,把他父親送給她的耳墜留給了他。母親是故意的,西瓦笑起來,說,那樣一個掠奪成性的地方,一個嬰孩擁有著那樣一枚無價寶石。嗬嗬。但,凡來搶的,都被這個嬰孩殺死了。於是,想要寶石,就得養育這個孩子,寄望有一天,能從他手上騙走它。並且,那個養育者還會很強大,否則,在那樣一個地方是無法保住這個如寶般的孩子的。
西瓦還說,他母親並不想讓他的父親得知他的存在。至少在她死前不想,她認為那個男人會將這個孩子殺掉。西瓦接著嘲弄的笑笑,道:hung,十分正確的判斷。
說到最後,西瓦的語調是近乎戲謔的。但也僅是如此了。他說他的母親丟棄他,他的父親想要殺掉他,而他說著這些,臉上竟毫無反感,甚至還滿是理所當然讚同的意味。我想,我當時坐在那裏聽著,表情應該是完完全全傻了的。
西瓦很快就看了出來。他說:有問題?
我點頭。他說:你問吧。於是我就問了。我說,一個嬰兒要如何殺人?如果搶不到你的寶石,那些掠奪者大可以不必理你,先讓你活活餓死。為什麼他們沒有這麼做?而西瓦隻是對我笑了笑,告訴我說,他會吃人。他餓不死。我愣愣的看著他。然後,我將他的話給重複了一遍。我說:你會吃人。他點點頭。我又再重複一遍:你會吃人。他依然點點頭。我側過臉,說:吃人。他還是點頭。
好吧。我終於是放棄了。
我接著問他:那後來,你父親還是找到了你?他說:是的,母親死後。很快的,通過那個耳墜。我說:他找到了你,但並沒有把你殺掉。西瓦難得停了下來,沒有馬上回答。
他看著我的臉,兀自陷入沉思,直到良久後,他才緩緩開口,說,關於這一點,其實他也想了很久,卻一直想不明白,從來都沒有弄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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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們並沒有怎麼說話。西瓦仍舊坐在我身旁,他將左腿擱在右腿上,眼睛閉起來,微側過頭,清淺的呼吸。我不是很明白,這個再自然不過的普通動作,為何由他做來卻能顯的如此俊逸優雅?
落日餘暉滿含溫情的撒下,照在他身上,赤中帶金的光暈就這樣在他一身的黑色中暈開彌散,夕陽不斷遍遍的親吻他,撫觸他。而他隻是坐在那裏,感受著,然後回以柔柔一笑。
如此一幅畫麵,美的,近乎撕心裂肺。
十天裏,他就這樣一直陪著我。要麼我說,他聽;要麼他說,我聽;要麼,我們一起聞那從天際灑下來的金橘色夕陽的味道。
“呼吸夕陽的味道……你跟誰學的?”一天,我問。
他仍舊閉著眼睛,說:“父親常這麼做。……我本來還不明白這是什麼。”
我一笑:“你父親很有品位。”
“不,”西瓦隨即勾起的笑容,竟帶著絲狡黠,他搖頭輕笑,說,“不。他也是跟別人學來的。”
再一天,我又問了。我問這個在最後時刻一直陪伴我身側的人,我問這個陌生人,我問他,我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笑笑說:“西瓦。”
我再問:“哪個國家的?”
他說:“我沒有國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