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曙光,透過窗子,灑進一室溫暖。

鄭婧婉緊閉著雙眸,略顯吃力地向床頭頹然靠去,背後傳回的支撐感平衡著虛弱至極的身心。任由如墨色浸染的發絲脫肩散亂,柔和陽光映得她俊俏麵容上拉出芊密斜影。

遲緩地合上似有千斤重的眼簾,她的意識在淺眠邊緣擱淺。

是被一場飄忽迷離的夢驚醒。

下得床來,臨窗而立。

這樣好的冬晴,萬裏碧空,微風和煦,襯著一張美的令人豔羨的畫顏。窗外飛鳥的啼鳴聲仿佛意在傾訴我見猶憐。

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刺破這份愜意,她踱步拿起置於床頭的手機,按下接聽鍵。

“我可愛的鄭小姐,吃過飯了沒有?”聽筒內,劉雨婷關切的問詢聲在耳畔響起。

視線掃向平坦的腹部,“剛剛吃過,放心,在你這裏還會挨餓不成。”臉頰浮上感激之色,她善意地回複。

“婧婉,才半年不見,你真的瘦了好多。”劉雨婷軟聲道。

如果通過某些事情,達到別人費勁心思所到不了的彼岸,她由心感激。

“劉雨婷你給我從實招來,是不是又嫉妒我風韻娉婷的身材了?”

電話那邊,劉雨婷失笑掩口,“親愛的,我真的真的好羨慕你——呢。”

“什麼?”她握著手機追問,唇邊漾起一抹來意不明的淺笑。

“你的完美身材啊,潔白無瑕的玉體,吐納如蘭的氣息,身為女人的我,都垂涎三尺呢。”

老天在上,請保佑兩人見麵時劉雨婷毫發無損。

手機下滑至修長脖頸,她“極具耐心”地聽她把話講完。頰邊綻開一朵絢麗的嫣紅,微微發燙的耳根貼上聽筒:“你應該改名為“劉下流”你覺得怎樣,我認為挺適合此時此刻的你。”

“啊,”她故作驚叫,繼而正色道:“婧婉,王先生臨時飛北京出差,下班後我買菜回來,那裏都不許去,乖乖在家等我歡樂今宵。”

“臣妾——恭迎聖駕。”

在歡笑聲中切斷通話,方驚覺外麵早已日上三竿,大好光陰無聲滑過眼簾。

身為大學同窗肩好閨蜜的劉雨婷,是她在這座國際化大都市的上海屈指可數的至親。劉雨婷前不久便與先生王朝明結束長達五年戀愛拉力,由戀人身份轉為合法夫婦。時下正值新婚燕爾。

眸光凝定客廳牆麵一雙璧人甜蜜擁吻巨幅婚紗照上,倏忽間她又撮使自己相信偉大愛情。橫亙心頭的點滴過往轉瞬在腦海中顯現,暈開的一絲情潮被無形淩遲。

一朝失意,換回遍體鱗傷如她,隻怕往後再沒有別的誰能令她丟盔棄甲,奮不顧身跌入愛情的牢籠。

心念飛馳電掣三千裏外,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她有點懷念躺屍待家的那段時光。鮮有電話來訪,不用費心費力地迎承身邊的人。每天睡到自然醒,頂著昏沉的腦袋填飽肚子繼續與周公廝殺。

終有一日,向來脾性極好的母親葉慧蘭憤憤然地踏入她的臥室,一把揪起卷縮在床上日漸萎靡不振的她拖去散步。實則散心。

把思緒收回至最佳狀態,她恭謹地接聽來電:“趙總。”

“回上海幾天了?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溫和語調一如往常,趙振寧疲憊地倒坐在辦公室皮椅上。

“昨天剛回來。”她如實回答。

趙振寧“哦”了聲。

“既然回來了就重新開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一股酸澀在心間彌漫開來,“請趙總放心,婧婉定當全力以赴。”

“明天周五,下周一你在來上班,屆時公司剛好有場應屆畢業生招聘會,你隨人事部一同參與麵試,如有合適的人選直接納入你的部門。”

鄭婧婉聽後,表情明顯一滯,隻淡定地對手機另一端應允。

彼時,趙振寧提筆在紙箋疾書,揮下“停薪留職”的決策以保留她業務部經理的職位。古人雲“一朝天子一朝臣”,此間,他又別出心裁地安排鄭婧婉一到公司複職就招兵買馬,靜心細想便知,過去半年內業務部並非一帆風順。

倏地想起有事在身,她揚手輕拍額間,籲出口氣,暗自感歎歲月匆匆,腦袋一日比一日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