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3)

說起來,我有個特別辯證的名兒,叫鄭奕邪,亦正亦邪的意思。這是我師傅給我起的。之前,我爹一直管我叫臭寶蛋。是的,我出生十幾年都沒有官號,因為我爹不確定我能活下來,就應著“賴名兒好養活”這句俗語叫了我十二年的臭寶蛋。

直到他把我送到西郊鳳凰山玉泉宮,交給了老道袁太虛才撒手人寰。您千萬別笑,我是個老生子,我父親六十五歲生的我,他去世的時候已經七十七歲,那年,我正好十二歲。

這世上的事情,總是有個因緣的。我父親六十五歲老來得子,剛出生的我身子弱,還不足三斤重,長得跟大個兒老鼠似的。我爹迷信,從道觀裏請了袁道長為我祈福,當時的情形我實在記不住(哈哈),據說袁道長跟我父親講:一般小孩子十二歲之前都魂魄不全,就是古人講的舞勺之年,何況我這種天生弱質的?於是捏一管狼毫,蘸了朱砂,書一道黃符,壓在枕下,待十二歲舞勺之年取出黃符付之一炬,可保平安。

但我的體質特別弱,再加上八字低,念力弱,怕是終生都有鬼魂纏繞。我爹一聽就急了,他還想著臭寶蛋能為他鄭家傳宗接代呢。我爹向來與袁道長私交甚厚,那袁道長就答應我爹待十二歲之後,將我接入玉泉宮修煉,也省去好多麻煩。

等到我長大成人,念力強勁的時候再出山,到那時候大概就能活下來了。我爹見袁道長如是說,也就放了心,在我十二年的童年生活裏,我爹把我當成一級保護動物,精心喂養。終於把我平安養到了十二歲,從我的枕下取出那張黃絹書寫的靈符,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然後,將我送到玉泉宮,見到袁道長隻說一句拜托就帶著微笑闔然長逝了。

十二歲的我,剛剛小學五年級畢業,我就告別了學生時代,開始了我的“牢獄生涯”,六年裏我沒有離開過玉泉宮一步!最開心的事情大概就是站在宮牆上看看山、抬頭瞅瞅雲。

更讓我失望的是,袁太虛這老漢,從不教我一丁點兒的所謂道術,就一個勁兒地讓我背書、打坐。每每看著師兄“無常”跟著他下山除魔衛道,我都有一種深深的自卑和強烈的好奇。

但即使師傅不在,我也不敢貿然走出玉泉宮,因為我知道我一出門就會見鬼。

鬼魂是什麼?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科學家說那是另一個維度的生命,老百姓說那是人死後的魂魄,有人說鬼的長相極其恐怖,尤其是怨念極深的惡鬼,保留了慘死時的凶相。

沒事的時候,我常常趴在玉泉宮的宮牆上向外望去,偶爾有路過的鬼魂,外貌與常人無異,隻是身形濃淡不一,有的清楚些,有的就跟煙一樣,飄忽不定。他們偶爾看到我,也衝我笑笑,並沒有什麼攝人心魄的怨念,看上去一個個心事重重,別說害我了,甚至都有些懶得搭理我。

當然,我也沒有放鬆警惕,中規中矩地不敢越雷池一步。我知道我之所以安全無恙全靠玉泉宮護持,不然後果不敢想象。

我在玉泉宮打坐了六年,也沒有獲得什麼法力,隻是覺得身體輕了,有時候閉上眼睛能感受到自己騰空起來。我是說我有這個感覺,但不敢確定,因為,隻要我一睜眼這種感覺就會消失。

那時候,我十八歲。師傅說我可以出山,但是我雖然業已成年,念力也有了一定的提升,但靈魂力還不夠,出去做普通的工作恐怕也是會有危險的。

於是,我在師傅的言傳身教下,聽話地去當了兵。據說,那地方陽氣重,鬼魂不敢靠近。擦了個擦的,我從一個牢籠又進了另一個牢籠,那管得叫一個嚴,不過在部隊的日子,我不再孤獨,而且陽氣確實很重。我靈魂力較差的編外道士,什麼是陽氣不甚了了,但八九個小夥子住一個屋,那襪子的臭味兒熏得人腦袋疼,估計鬼都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