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兒扒著門框偷偷看著眼前的女子,清透的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個不停。
等到聽完這女子的心聲,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養分都收入腹中,才悄悄離開。
而正在佛主跟前期艾低聲述說著自己心聲的女子對身後的場景分毫不覺,依舊麵色淒慘,苦苦盼著。
偷偷摸摸回到房中,清透的倆眼珠子滾動個不停,看到房中空無一人,石兒才直起身,大鬆一口氣。
直擺擺的跨著步子,朝桌上的茶壺奔去,卻聽到身後逐漸清晰的腳步聲,身子驟然繃緊,小臉上出現一抹慌亂。
“又跑去哪兒了?”
略微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正在思考要不要就此逃脫的石兒垮了肩,任命的往後轉去。
“沒去哪,就看看景~”
眸光閃躲,手指不安的摳持著,明顯一副扯謊的模樣。
曆過千帆人怎會不知?
輕歎一聲,越過石兒坐在椅子上,倒了一壺清茶後,才出聲。
“你可知,再如此下去,遲早會失了心智?”
“哎呀,老頭!我心裏有數的,而且不食用這些執念,我失不失心智不知道,可一定會被餓死的。”
就知道瞞不過這老頭,石兒垮掉的肩膀又立了起來,奔到頭點戒斑的人蹲下眨巴著眼,晃著手臂,使勁兒撒嬌。
“罷了,罷了!既以成此,便不在追究。”掃了一眼蹲在身側的人,住持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轉而又道:“可是不許再有下次,好好吃飯!”。
想起那些幹巴巴的菜品,石兒心有不願,可是看到老頭的麵色,又默不動聲的吞了下去。
大不了以後再偷偷去食那些執念好了,先把眼前的一關過了再說。
想著,石兒的眼就發著光芒,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
得到滿意回應的住持也不再管這小石頭心中如何,站起身,又囑咐了幾句,就要離開。
看到老頭的背影,石兒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一件事沒有跟老頭說,快速喝住了人。
“又有何事?”
“我有了一點術法,會變成其他模樣了!你且看。”
想起自己肚腹那裏的一個小斑點,石兒喜不勝收,說著就要動作,卻沒發覺住持突變的臉色。
做手勢的手腕被人握住,石兒疑惑望去,看到的卻是一張嚴肅至極的麵孔。
“不可……“
山路上,一杏色衣衫女子正在快速奔跑著,定眼一看,正是不久前被住持捉到偷食執念的石兒。
“石兒,這又是去哪啊?”挑著一擔水的小和尚看到疾馳的女子,笑著高聲。
“有事忙呢~”
腳不停息,石兒隨口應了幾句,又往山下奔去。
急匆匆的模樣看得挑水小和尚直發笑。
還從來沒見過慢性子的石兒是這般模樣,真是有趣,有趣!
而此刻正在狂奔不止的石兒卻忍不住埋怨起自己的貪食了。
想起老頭的話,心裏就一陣難受。
她若是變成其他模樣,日後就要頂著一張不是她的臉的麵容生活,若是想要破解這小術法帶來的後果,就要去幫助讓她成功晉級擁有小術法之人脫離困境。
而那老頭能掐會算的本領還尚可,就在她求著讓算算之後,老頭臉色突變,聲音焦急,告知她,那期艾盼著丈夫能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女子已麵臨大難,若是稍遲片刻,所有都不可挽回!
跑了許久,都沒發現女子身影的石兒心裏的焦急愈發嚴重,腳步漸漸緩下,環視一圈,發現沒人,瞬間化為一塊石頭,快速往遠處滾去。
當石兒找到那人時,心差一點沒跳出來。
快速變身,連滾帶爬的奔到渾身是血的女子身旁。
“你怎樣?”
“傅……傅遠恒。”
渾身是血的女子眼睛死死的瞪著,像是不甘,又如同後悔,隨著不斷翕合的嘴唇吐出最後一個音節,上下浮動的胸腔也在瞬間沒了動靜。
而已經在世間生存了許久的石兒自然是知道這代表著什麼,親眼看到女子死在自己麵前,除了懊悔還有無奈。
若是她再快點就好了!
然事終於此,再多言也不會更改,喪著臉挖坑,石兒把屍體埋進去後,不同於來時那般匆忙,一路晃悠回去。
“你且化作那女子完成她生前的執念吧!”
一回去,就被迎麵而來的話砸暈的石兒頂著一雙茫然大眼看向盤坐在蒲團上的老頭,充滿疑惑。
“為何?”
“精怪第一個小術法的成功昭示著正式邁入修途,若是塵世間的因果未清,遇瓶頸則無門。而那女子正是讓你術法功成的最後一人!”
“可是我若變成那女子模樣,以後豈不是見天頂著那般模樣?”
“了了因果,一切自會回歸原樣。”
三言兩語解釋清,住持闔上雙眸,不再看這在寺中受了福澤而生的精怪,低聲誦經。
從住持那裏回來,石兒坐在床上舉著銅鏡,看向鏡中哭喪的臉,咧嘴一笑,鏡中女子亦是跟著一笑。
沒事,等她了結了這段因果,又能恢複自己的容貌了!
丟開鏡子,床上的女子不見,一顆小石頭快速滾落,朝著漫天星辰照耀之處而去。
而此刻的山中,明明滅滅的火把褪去了張牙舞腳的黑夜,嘹亮的尋人嗓音擊潰了無邊的寂靜。
“夫人~”
“夫人~”
“這兒……”
突然一陣微弱聲響起,距離近的仆人快速跑去,燈火照耀,看到滿臉血汙的女子,心魂一震!
*
大帥府,燈火通明!
“嘶~”
“哎喲,周大夫你動作輕點!”
看到自家夫人痛的小臉都縮成一團的春香在一旁怨道。
真是的,大帥對自家小姐不喜愛,連帶著這些下人也是見風使舵,狗眼看人低。
石兒聽到聲音,皺的緊巴巴的臉有一瞬的僵硬。
說實話,除非是粉身碎骨,其他的痛她都感受不到,自己是不是叫的太慘了些?
可還不待她細想,身邊看診大的大夫就已經起了身,對著對麵嗆聲的春香一個冷笑。
“春香姑娘利索勁兒不去當跑堂的可真是可惜了。”
“你……”聽到周路這般羞辱自己,春香反唇就譏,可是才剛說出來個字,就感覺自己的袖子被輕輕拉扯,到了嘴邊的話就成了:“周大夫還是快些為我家夫人煎藥去吧!”
讓我跑跑堂,你先做了藥童的活再說。
看到周路臉紅脖子粗的離開,春香這才轉身。
“夫人是不是頭疼的厲害?”
“唔,尚可!”
看著眼前關懷的人,石兒垂下眸子,不讓她看自己眼中的光彩。
她怕自己露餡。
畢竟人類的行為太難學。
喝完藥後,石兒躺在床上,摸著鼓囊囊的肚子,忍不住發笑。
她覺得下山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連著山下的粥都帶著肉粒呢~
草叢上的露水剛剛被照射出晶瑩時,一輛汽車停在被石獅子護著的大門前。坐在前方的副手快速下車,躬身拉開後車座,臉上充滿恭敬。
穿戴著被擦得瓦亮的黑靴的腳邁出車門,接著便是裝在軍褲中修長筆直的腿,蜂腰虎背,身材比例被黑金色軍裝襯的更加完美男子徹底暴露在車外,平整板正的帽簷下是一張奪人視線的剛毅臉龐。
站定後,男子跨步向裏麵走去,一邊脫著白手套一邊詢問身邊的副官:“情況如何?”
“昨夜十一點在箬笠山的半腰處尋到,頭部有輕微擦傷,喝了藥,未曾哭鬧便歇下了!”平板的彙報情況,就如同往常一般,可若是仔細聽聞便會發覺那裏麵的詫異。
顯然是對這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情況而驚訝。
身為近距離接觸過藍童梓幾次的人,傅遠恒挑挑眉,沒說話。
等到了書房,才緩緩出聲:“既然沒有事情,那邊不用管,告訴他們,隻要不鬧騰出太大的事,以後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是!”
“還有,陳小姐看的德祥閣裏的那套首飾讓人直接送過去。”
聽到大帥這句話,副手剛想應,卻又有點不確定。
“給陳小姐還是……”
話還沒徹底出口,就被斜過來的眼看的一個抖索,副手低頭直應。
“屬下知道了!”
“行了,你下去,把何德叫過來。”
知道自己的話說的不對惹了大帥惱怒,副手直接利索出去。
*
石兒覺得自己這幾天是變化成人以來過的最快樂的日子,粥裏天天有肉,也不用再被老和尚逮著誦經,更不用去吃那些幹巴巴的菜葉子,簡直是人間天堂。
而作為丫鬟的春香看到自家夫人自從額頭被擦破後就隻顧著吃吃喝喝的模樣,醒來也沒有去問大帥的路程,且那碧和園裏的陳小姐又得了一份頂頂好的首飾,遠遠看去,晃得人眼直花。
心裏一麵為自家夫人的突變感到疑惑,一麵為首飾憤恨不已。
自家夫人這般好,且那日受了傷,這首飾應該是大帥給自家夫人的安慰,定時被碧和園裏的人給奪了去。
眼珠子一轉,看著正在咀嚼肉幹的夫人,來了主意。
“夫人,那碧和園裏的¥%#@#¥%……”
一頓拾掇,春香就領著自家夫人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小花園走去,卻沒發現她家夫人眼中閃現的茫然。
看到那亮晶晶的珠子,石兒眼中的迷茫退散。
原來那邊是首飾?
可是跟她一個種類的東西有什麼好羨慕的,隻要她一招手,就有好多的。
不解的目光看向前麵咬牙切齒的春香,石兒心裏迷茫卻未出口。
她經常聽老頭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自然是不能暴露自己,而且,常年食用執念,對人類的情緒有了一定的敏感程度。
雖然不知道春香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可是斑駁的情緒是她最不喜歡食用的。
“夫人,那便是原本該到你手中的首飾,可是卻被這小賤……陳小姐奪去了!”
差一點說漏口,春香連忙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