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追索(1 / 2)

在白石藍楽還沒有來得及把手機再次丟進口袋裏的時候,鈴聲忽然響了起來。他有點厭惡地想要直接按掉,但看了一眼尾號之後又改變了主意。“您好。”他把手機舉到耳邊,客氣地說。“我這裏有點事情需要你幫忙。”是李子木的聲音。白石藍楽抬起腳尖,以腳後跟為重心在原地轉了個圈。“是嗎?”他語氣飄忽地反問,“沒想到李會說出這樣求助的話。”“到底是你那邊的東西。”“哦,”白石藍楽撇撇嘴,“那我就義不容辭了,我會讓栞過去看看的。”說完他就直接掛掉了電話。聽見說到了自己的名字,栞上前一步垂下頭,“主人,請問有什麼吩咐。”白石藍楽的目光掃過栞臉上貼著的白紙,淡淡地說道:“去找李他們看看有什麼你可以協助的事情,別多管閑事。”栞領了命,行禮之後退後兩步準備離開。“等等,”白石藍楽忽然又叫住了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鈴鐺遞給栞,“你把鈴音也帶上,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主人……”栞欲言又止。“趕緊去。”白石藍楽不耐煩地說,扯出耳機戴在耳朵上,自顧自地轉身走遠。栞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之後,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白石藍楽一邊走著,一邊思考自己住處的問題。H市沒有多少白石家的眼線真是太好了。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隨即也把自己埋沒在人群之中。就這樣隨波逐流了一陣子,白石藍楽漸漸被帶向了河邊新修建的一片小區。他皺皺鼻子,聞到一股令人感到不愉快的氣味。這股氣味帶給她一絲熟悉的感覺,似乎近些時日他經常不經意聞到這種味道,可是又絲毫找不到源頭。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滿臉的猶豫之色。他盯著來電人的標注“蒼也”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對方即將掛斷的前一刻才按下接聽鍵。“喂?”他不太情願地問道。“藍楽少爺,您現在在哪?”……白石藍楽憤恨地踢了一下路上的石子,“誠叔。”他說,“為什麼要用蒼也的號碼。”“因為蒼也少爺很擔心你。”對麵放軟了語氣。白石藍楽沉默著,將視線轉向街邊新安裝的路燈,試圖從中找出什麼特別之處來。“您這樣不辭而別對蒼也少爺而言是很大的打擊,剛經曆了佐倉小姐的慘劇,您再這樣離開,蒼也少爺最近的精神都不太好。” 在聽到“佐倉”這個名字的時候,白石藍楽原本鬆動了一絲的表情忽然又變得複雜起來。“哥哥要是有什麼想說的,就讓他自己打電話來,像這樣算什麼。”他說完就直接關機了。那邊的管家白石誠放下手中的手機,對茶室中跪坐著品茶的白石凜恭敬地說道:“少爺不肯回來。”白石凜悠然地喝了一口茶之後才開口問道:“以蒼也的名義也不行?”“是的。”瞟了一眼因為自己而異常安分的夏未和夏樹兩姐弟,白石凜歎了一口氣,對他們兩人說:“差不多是上課時間了吧。”夏未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手機,“是的,時間差不多了。”她說完就和夏樹獲赦一般飛快地離開茶室。都是快要上大學的人了,還是這麼跳脫。白石凜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對白石誠吩咐道:“暫且讓藍楽一個人清靜一下吧。”“這樣沒有關係嗎?”“他走的時候自然有念跟著,出不了什麼事。”白石凜放下手中的茶杯,淡青色的茶湯微微晃動了一下,“而且,我們現在重心應該是調查佐倉汐梨的死亡原因。”門外響起敲門聲,李子木起身打開了門,外麵站著的栞對他行禮,她身後還有一個淺黃色頭發的小男孩,也跟著行禮。“李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嗎?”李子木微微皺眉,“看來藍楽他是不打算自己來了。”栞鞠躬說道:“主人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罷了。”李子木擺擺手,看得出來他自己對此也沒抱太大希望,“準是他覺得麻煩,也就請你來看看這個了。”他指了指沙發上躺著的王婉婷。栞在王婉婷身邊跪坐下來,她的手還沒有觸碰到王婉婷的身體,她身邊的男孩就開口說道:“是念的追蹤。”那男孩的聲音非常悅耳,似乎還帶著清脆的回音。栞的手落在王婉婷的脖子上,“是的。”她說,低垂著頭,麵容掩在白紙後麵。“這個孩子是?”李子木問。“我是鈴音,也是藍楽的式神之一啦。”“這孩子是我神社前的一個鈴鐺,現在就和我一起跟著藍楽主人了。”“那個,”陶子然輕咳一聲,“念是什麼?”李子木笑了一下,“念是一種由人死前的執念化成簡單的靈,力量很弱,所以很容易驅使。當然也有那種因為惡念而生成的惡靈,不過我覺得這次並不是惡靈留下的痕跡。說起來,”李子木的笑容忽然加深了,“念不是那些大家族最常差使的弱靈嗎?像白石家就有不少念充當雜役吧。”栞不說話,沉默忽然降臨,鈴音卻還在蹦蹦跳跳地東望望西看看。李子木眯了眯眼,盯著栞臉上的那張白紙,仿佛能從中看出什麼答案出來。“是的,”栞回答,“不僅是白石家,不過我們會盡力幫助李先生的。”李子木點點頭,“勞煩你們幫我們判斷了方向,後麵的事情我們自己可以解決。”“如果沒有什麼要事的話我們就先告辭了。”栞說。“真是麻煩你們了。”栞站起身來,“鈴音,走了。”她伸出手去抓鈴音的手,卻被鈴音甩開了。“鈴音?”“你不用碰我,我自己可以走。”鈴音低聲嘟囔著,自己跑開了。“抱歉,先告辭了。”栞道別之後離開了房間。陶子然覺得鈴音對栞的反應有點奇怪,但是又說不出什麼。那孩子看起來和明澤一般大,卻不像明澤那麼靦腆。這些孩子似乎都有些不太正常,陶子然轉轉眼睛想道。他回頭就看見李子木正若有所思地看著王婉婷,麵露深意。“說起來,”陶子然問道,“為什麼要給白石藍楽打電話?你不是已經知道就是念了嗎?”“因為有其他不對勁的事情,所以我有點在意藍楽的說辭,可惜他沒來。”李子木聳聳肩,“這不是個正常的念,正常的念是不會攻擊人的,這是個狂化的念。”“並不懂你到底想說什麼。”陶子然說。李子木笑了笑,“我覺得現在還是把王婉婷送回醫院這件事情比較要緊,”他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那裏是她之前骨折的地方,“畢竟剛剛做完手術,現在還沒怎麼恢複好。”“我這就打電話。”陶子然聯係好了車之後第一時間就給趙奶奶打了電話,那邊王婉婷的家人對她忽然從醫院消失這件事情正焦急著,得到消息後才鬆了口氣。沒多久她的表哥就過來了,幫著陶子然和李子木把王婉婷送回了醫院。醫生立刻對她進行了檢查,幸好並無大礙。趙奶奶長舒一口氣,在病房外邊的座椅上坐下,即便醫院裏一直保持著怡人的溫度,她的額頭上還是掛滿了汗珠。“多虧你了,小陶。”她握住陶子然的一隻手,“要不是你……”“這沒什麼,”陶子然說,把另一隻手放在趙奶奶的手上,“小王阿姨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趙奶奶歎了一口氣,“有大概一周左右了吧,一直說覺得有東西在追她,我們也沒當成事。現在感覺到有些邪乎的地方了,過幾天讓鄉下親戚來看看吧。”“這您不用擔心。”旁邊的李子木說道,“我和桃子可以把這件事情解決好的。”趙奶奶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陶子然趕緊解釋道:“這是我的朋友李子木,他專門處理這種事情的。”“沒想到你還認識這樣的人。”趙奶奶說道,語氣之中有著些許的不可思議。陶子然無奈地回答:“隻是恰好認識而已。”“說起來我們已經找到原因了,不出兩天就可以了結這件事情。”李子木很誠懇地說,“希望您能相信我,因為這件事情似乎和我認識的人有關係,還是由我來解決比較好。”趙奶奶皺眉想了一會兒之後才遲疑地點了點頭。李子木微微一笑,“您不用擔心,我們會把事情解決好的。”下午帶著杏子和阿青回到太古石巷之後,杏子立刻飛到了客廳的櫃子上。“我真懷念這個觸感。”他一邊說著,一邊在櫃子上蹦了幾下,“老東西呢?我怎麼沒看見他。”聽見這話李子木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阿青則是費力地飛到杏子的旁邊用翅膀狠狠地拍了一下杏子的頭。陶子然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下,聽李子木之前說他一個人住,莫非是……“爺爺兩年前去了。”李子木淡淡地說。“什麼?”杏子顯然吃了一驚,“怎麼……”“好了別提這件事了。”李子木忽然以一種陶子然從未見過的強硬強行打斷了杏子的話,“你別太拘謹,就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就好,我去準備晚飯。”他轉過身來對陶子然說道,換了平常使用的溫和語氣。“啊,好的,麻煩你了。”李子木的眉眼彎了起來,“你怎麼忽然又變得生分起來了?我們又不是剛剛才認識。”他的目光碰見了杏子之後,還是歎了一口氣,道歉道:“抱歉,重明,是我反應過激了。”“沒事……”杏子說,“我們都知道……”李子木點點頭,轉身去了廚房,不一會兒陶子然就聽見裏麵傳出咚咚切菜的聲音。這邊杏子和阿青都沉默著,仿佛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在客廳之中,沒有一點聲音。陶子然坐了一會兒,覺得有點熬不住這種壓抑,他起身走向廚房,探進一個頭,看見李子木正在麻利地切土豆。“需要幫忙不?”陶子然問。“嗯……”李子木沒有停下手中的刀,他順暢地把土豆切成薄片,然後把薄片摞在一起抹平,開始切絲,“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幫我削薑?小刀在水池旁邊,薑在左邊地上,蒜的旁邊。”陶子然依言找到了刀和薑,“要多少薑?”“掰一小塊下來就好了,薑削完之後再麻煩你剝幾瓣蒜。”李子木一邊說著,一邊切好了土豆絲,他把土豆絲攏到刀上,倒進了之前準備好的接了清水的大盆之中,接著又往裏麵加了一點白醋。“要喝湯嗎?我發現我們還有幾個西紅柿。”他問陶子然,後者則正蹲在垃圾桶旁邊,和手中的薑作鬥爭。“有的話就最好了。”李子木笑了一下,左手把手中的西紅柿拋起又接住,右手操起菜刀削起西紅柿的皮。紅色的汁水順著李子木指縫流下來,與他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看上去格外誘人。陶子然眨眨眼睛,半強迫地迫使自己把視線轉移到手中的薑和蒜瓣上。看起來會是一個很甜的西紅柿。他這麼告訴自己。“你弄完之後就可以去客廳休息了,看看電視或者看書,隨你,晚飯之後我來教你那些基礎知識。”李子木說。“好的。”陶子然拍拍手上的蒜皮,站起身。李子木在他身後打燃燃氣灶,油燒辣菜入鍋,香味便開始竄了出來。陶子然走出廚房,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