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歌謠(1 / 2)

學校七點二十準時上課,當然,那是對學生和帶班老師而言的,像陶子然這種人就有一節早讀的通融時間。所以七點五十的時候,陶子然走出家門,眼一瞟,鄰居家的鑰匙孔裏正正好插著五根羽毛,小小的一簇,可能是誰的惡作劇。 “今天好像是星期五吧?”他自言自語道,把羽毛從鑰匙孔裏抽出來,捏著帶到樓下的垃圾桶裏丟掉了。 “小陶!” 聽到聲音陶子然轉身,是張阿姨。 “聽我們家小雨說你最近在B中的心理谘詢室,是嗎?”張阿姨問。 陶子然點頭,看到張阿姨手裏的兩本書之後問道:“小雨是忘記了拿書嗎?” “你說這孩子,總是丟三落四的。能麻煩你幫我把書帶給她嗎?” “當然可以,反正也正好順路,”陶子然接過書,是一本曆史課本和一個筆記本。 “真是麻煩你了,路上注意。”張阿姨笑著道了別。 陶子然也說過再見之後走出了家屬院,李子木和往常一樣在門口等著他。看到陶子然手中的書之後他打趣道:“喲,今天是打算重新回味一遍高中生活嗎?” 陶子然丟給他一個白眼,“是的,準備去當一個翹了早自習的學生,”他回答,“也多謝你每天在這裏給我提供免費接送服務了。” “順路嘛。” “所以你也是住在東井這一片的了?”陶子然一邊走一邊問。 李子木歪著頭回答:“不然你以為我住在哪?” “西井。”陶子然略有些沒好氣地說,“我更奇怪的是你的存在感,有點怪異得過了頭。” 李子木微微一笑,“啊,這個啊,我可以自主調節的,可以算是一種本能的保護措施。比如說,我現在的模式就是僅你可見。” “那現在別人看我一定傻透了,居然在和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對話。” 李子木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陶子然歎了口氣,“你不是自稱是山海中人嗎?事情怎麼樣了?我一點都不想再耗下去了。” 聽到這些之後,李子木頭一次沉默了下來,“真是少有的毫無頭緒。”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說道,“我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看來不能直接用暴力解決問題啊……” “什麼?所以你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直接動武?” “如果能夠簡單地進行武力壓製的話,我何樂而不為呢?玩推理遊戲嗎?” 陶子然像是被說服了,他沒有再說什麼。 “這次不太一樣,”李子木少有的嚴肅起來,“這個學校的上上下下帶給我的感覺都很正常,完全沒有任何詛咒或者鬼怪作祟的跡象,甚至連像是怪談之類的東西都沒什麼,我唯一問出來的就隻是關於南門口那對石獅子的傳聞。學生們說B中以前是個亂葬墳,城市發展起來之後才在這裏修了學校,那對石獅子就是鎮在那裏防止意外發生的。” “那麼和這個有關嗎?” 李子木搖搖頭,“不可能,B中的位置太靠近市中心了,所以下麵不會有什麼墳地的。而且這種學校下麵是墓地之類的說法實在是太多太常見了,似乎學生們非常熱衷於這類說法,但實際上哪裏會有那麼多墓地用來修學校呢。那對石獅子確實和周圍太格格不入了,我也很好奇當時決定放對獅子在那裏的人究竟是怎麼想的。” “這樣啊……”陶子然還想問些什麼,但看見李子木正皺著眉在思索什麼的樣子後,他打消了提問的念頭。他就這樣看著李子木看了一會兒,莫名覺得這個人還是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比較順眼。 真是個怪胎。 胳膊忽然被人一手拉住,陶子然這才發現自己差點就要一頭撞上電線杆。這根電線杆確實栽得不是地方,恰好就在人行道的正中央,陶子然又有個走路時走神的壞習慣,從小到大不知道和它“親切會晤”了多少次,每次都以眼冒金星做結。 “那個,謝謝啊。”他呐呐地道謝。 “沒事。”李子木微笑著說。 該死的,他怎麼又笑了! 早自習下課,吳桐雨合起書來轉身看向後麵,王筱瑩的座位依然空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她揉了揉有些酸困的眼睛,想起自己忘了帶書這件事來。真是糟糕啊,下節課就是曆史了,沒有書的話筆記可就麻煩了。她又看向前門,希望能看見誰拿著自己的書出現在門口。 同桌交完作業之後難得的沒有直接趴下來睡覺,她把頭放在書堆上,歪著腦袋問吳桐雨,“小雨啊,你認識10班的林霖不?” 吳桐雨有些敷衍地點點頭,眼神不停地瞟向門口。 “聽說她組了樂隊,超酷的樣子。” “她確實在好久以前就在籌備了。”林霖和林玉言之間的來往比較密切,和吳桐雨也算得上是半個熟人。前段時間她還聽見林霖邀請林玉言加入他們,但是被林玉言婉拒掉了。這有點奇怪,林玉言之前對籌備樂隊這件事挺上心,吳桐雨還以為她一定會加入的。 同桌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我聽人說樂隊的名字是傳染源。” “什麼?” “傳染源。名字怪怪的,不過樂隊的名字大都很個性。”同桌嘟噥道,又打起哈欠來,“不行,我還是得睡一會兒,上課了叫一下我。” 吳桐雨點頭之後同桌就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閉上了眼睛,沒過多久,她就聽見門口有人叫她的名字。吳桐雨趕緊跑過去,看見陶子然拿著她的書站在門外等她,臉上掛著笑容。“哇,太好了,謝謝!”吳桐雨接過書,喜笑顏開地說,“沒想到桃子哥居然幫我把書送過來了,我還以為我一定完蛋了呢。” “隻是正好而已。”陶子然回答,他向教室裏張望了一下,“趴倒一大片啊。”他說。 “畢竟睡眠時間實在是不太夠啊。”吳桐雨說,也回頭看了一下教室,大家都像是夏天熟透了的水稻一樣倒在桌子上,非常整齊。隻有林玉言站了起來走向自己的座位,彎著腰,似乎在翻看什麼筆記。 “應該快上課了,你快回教室吧。”陶子然催促她。 “好的,桃子哥再見。”吳桐雨走回座位,把曆史書放下,正好林玉言也合上她自己的筆記本站起身,“什麼筆記沒抄上嗎?”她問。 林玉言抿了抿嘴,“地理課走神了唄,早上背的時候才發現。”她還想說什麼,但是上課鈴響了起來,她隻好回了座位。 吳桐雨把書攤開,忽然發現她桌子上的書堆裏夾著一張紙條,她把它抽出來打開,上麵依然畫著亂七八糟不明所以的東西,或許是誰的玩笑?這已經是她發現的第三張了。她盯著那些圖案看了一會兒,順手把紙條夾緊了曆史書裏。 陶子然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巧碰到李子木推門送林霖出來,林霖的臉色非常蒼白,她的右手緊緊抓著門框,指尖有些泛白。 “發生什麼了?”他趕緊問道,質問的眼神卻看向李子木。 “我什麼都沒有做。”李子木欲哭無淚地說道,“我開門的時候她就已經這樣了,我才說動她回家去。” 林霖故作輕鬆地一笑,左手從口袋裏抓出一顆糖拋給陶子然,“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全身的骨頭有點疼,也許是昨晚夢遊的時候跟誰打架了。” “哪有疼成你這樣的。”李子木毫不留情地說。 “哎呀,這太大驚小怪了,”林霖撅起嘴巴抱怨道,“好吧好吧,我這就去醫務室簽出校許可回家去床上躺著。” “我陪你去,”李子木說,“免得你又跑到什麼地方躲著。” 林霖似乎一下子被戳中了意圖,肩膀垮了下來。她扶著牆,一語不發地開始向醫務室走去。李子木丟給陶子然一個“等我回來解釋”的眼神,跟上了她的腳步。 等到他回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陶子然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從報紙間抬起頭,正對上李子木壓抑不住的雀躍的眼神。“解釋?”他問。 李子木猛地收起眼中泄露的情緒,用嚴肅的語氣說道:“我覺得林霖是第三個受害者。” “你在笑了。”陶子然說,“第三個?” “畢竟吃了人家那麼多糖。”李子木放棄了對表情的偽裝,“她本來是想給我說樂隊的事情的,順帶一提,名字是傳染源。” “這名字……有點中二?” “當然如果是叫褲衩樂隊的話我也是不介意的。”李子木似乎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樂了。 陶子然卻沒有這個心情,他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她告訴了一個在B中流傳了一段時間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話,他們的歌詞是打算根據這段話來寫的。”李子木停頓了一下,然後才接著說,“‘第一個人精神紊亂,獻上他的神誌。第二個人高燒不退,獻上他的體溫。第三個人癱瘓在床,獻上他的力量。第四個人形如木偶,獻上他的感知’。” “這個……”陶子然望向李子木。 李子木點頭,“大概就是一段類似咒語一樣的東西,可能在這次事件之中有什麼東西被觸發了,所以這段話才成了真。也難怪我剛開始完全沒有頭緒,因為我根本沒往這種像是拍手歌一樣的東西上去想。” 陶子然想到林霖的剛剛請況,才意識到李子木說她是“第三個人”的原因。他忽然又想起樂隊的名字,真有點一語成讖的意味。 “話說回來,你家貌似和吳桐雨家很近?” 陶子然點了點頭,一臉莫名地看向李子木。 “剛剛得到消息說今天晚上沒有晚自習,學生們可以提前走,”李子木微笑,“不如我們和吳桐雨一起回去吧,路上還可以閑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