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夏天了。
這個夏天與以往不會有什麼不同,我這樣想著,端了一杯水上樓去。仍是這樣灸烈的太陽,仍是不停的吃冰淇淋,仍是整晚的汗如雨下,就連窗外的那蟬,也年複一年的聒噪。
沒什麼不同,電話的鈴聲都從來不會響過四聲。
蟬轉到了電話裏絮叨,我恨不得把耳朵塞起來,粗粗地吼了一聲:你還是過來再說吧!“哐當”一聲,世界清靜了,想起《大話西遊》裏的至尊寶,手起刀落,多痛快,我那柄刀,卻隻能用來切切土豆絲。
空調的力度還是不夠,我滿屋子遊動,像離開水的魚。
沒有人,我不想吃飯,該死的夏天,讓人沒有胃口。
上網吧上網吧上網吧!
開始在論壇裏輪番著灌水,在現實裏不能像這樣自如,在網上可以放肆,真好的所在。我喜歡網絡,我喜歡逃避現實,現實總是讓人無奈。
“你怎麼又不吃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人是鐵飯是鋼,不吃不喝就成了豆腐渣,你怎麼總是不聽?還好我了解你的秉性,從家裏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清炒土豆絲,快下網來吃吧!”
瞧瞧,夏天的蟬就是這樣吱吱呀呀,真是惹人厭煩,但看那土豆絲份上,也就不計較了吧?可是,隻有雄蟬才會發聲,而且是在向雌蟬求愛,這......想起蟬無數次的抗議:“所以我不是蟬,我是嬋哪,千裏共嬋娟的嬋。”嗬,懶得管,我隻管叫她作蟬了,反正發音都是一樣的,誰叫她如此聒噪來著。
我搖著可為雀巢咖啡打廣告的頭發,慨歎道:“全世界也就你知道隻要幾根纖細的土豆絲就可以將我收買,這天大的秘密可小心走漏了啊!”
蟬開始變成“知了”:“知道了知道了,快來吃吧!”
慢條斯理地坐下了,盤著腿,眼前是一碟子清爽淡黃的土豆絲,間雜綠色的蔥花和鮮紅的幹辣椒絲,好賞心悅目的寶貝,相比之下,旁邊飄著黑乎乎條狀海帶的肉骨頭湯,便顯得不是那麼可愛了。
蟬遞過一雙筷子,接了,便埋頭痛吃起來,正感覺那股子滑潤清涼呢,猛又聽河東獅吼:“喂,你怎麼回事啊?飯還沒盛好你就把菜都吃了?待會又耍賴不吃飯啊?”
“拜托,不要比我媽還煩好不好?飯哪有我的土豆絲絲好吃啊,你別像個老人家似的大驚小怪嘛。”
“什麼什麼?說我老啊?你這個不識好歹的,人家可是為了你著想,你也不瞧瞧你瘦得就跟個三年困難時期的貧下中農一樣,等你媽心疼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你不聽我的話就如同不聽你媽的話一樣後悔。”
唉唉唉,又拿我媽來壓我,我隻好投降:“STOP!I服了U!飯來!”一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囂張模樣,倒是她眉開眼笑地捧上一碗堆積如山的白胖米飯,顆顆晶瑩剔透,像長了一碗的小眼睛。我倒!怎麼會這麼多?隻是怕了她的絮叨,寧肯咬咬牙吞下,也不要再聽她在耳邊嗡嗡嗡。
菜是不錯的,湯是不錯的,飯是不錯的,胃倒了黴,容不下冰淇淋了!當我捧著肚子在地板上翻來滾去大叫“撐死了”的時候,可惡的蟬倒停止了鳴叫,改為一臉心滿意足的賊笑了。得了,自認倒黴吧,誰叫她是我的克星,還是我媽的眼線,不看僧麵還得看佛麵呢,我可得罪不起我媽,她眼一瞪,我就死八遍了,她是我心裏最痛也最疼的地方。
蟬端了碗筷去廚房,我跟了去洗臉。夏天夏天,讓人濕濕的沒個幹時,我討厭濕漉漉的身體,像是全身長滿了青苔般滑膩,汙汙糟糟的讓人厭惡。蟬經常說我隻適合秋天的,幹燥爽潔,頭發裏都是靜電辟啪作響,毛衣磨擦著皮膚,暖暖的,一片落葉的下墜曲線都充滿詩意。還好夏天過後就是秋天,我好歹可以湊合這兩個月的酷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