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有興趣的活著】by 莫若飛絮
我是再次見到林小北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老練世故的。
林小北給我電話的時候我剛被老板罵完，所以心情是非常惡劣，看到是陌生號碼就愈加惡狠狠。喂了一聲就聽到林小北咯咯笑聲。知道是林小北以後我的嘴巴有幾分鍾合不上，她她她？
事實上我認識林小北已經五年了。五年前的林小北跟今天的林小北是沒什麼區別的，一樣可以說成豐韻猶存。所以當我再次邂逅她的時候瞬間慌如隔世。五年前的林小北可是那條街獨領風騷的女人。不過也別以為她有多麼美麗，那條街其實很短啦。現在的林小北已經開始用化妝品遮掩細碎的皺紋，五年前的林小北可不這樣。五年前的林小北素著一張臉也是光澤動人的。這些變化是我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才發現的。林小北說我現在很老成持重了，已經不像五年前喜形於色了。我矜持的笑笑，心想，廢話，你以為我老長不大的嗎。五年前我是不知道矜持的，至少不知道怎麼以恰當的形態表現矜持。
林小北一直是很會打扮自己的女人，基本上我看見的時候都是衣裝得體，譬如今天林小北收腰身的細針毛衫，灰色長褲，灰色半長大衣隨意的套在身上，這味道是可以迷惑住不少人的。我是很注意別人穿著的。如果這個人衣衫不整或者搭配失調我簡直就不想跟她說話。所以愛好裝扮的林小北任何時候都讓我相當滿意。
現在開始敘說我認識林小北的開始以及後來發生的一些事情。
林小北和我媽在一條街上開服裝店，最初隔幾個店麵，後來就開到一起了。97年高考結束後我到蘇州幫我媽料理店鋪。那個時候我媽已經開了三家店了，所以人手不夠，所以我就責無旁貸了。你可不要以為我媽多麼能幹，事實是三家店一家賠錢，一家持平，一家盈餘。這種背景下吝色成性的她是怎麼也不會再白搭一個人工的。所以我被迫放棄度假放鬆計劃，被迫做了兩個月的副手。後來想想還真虧她的脅迫，要不我怎麼能認識這個叫林小北的女人呢。這麼一說好象我當真一點也不情願來似的，事實是我成績一直一塌糊塗，所以我認為高考基本上結束了我的讀書生涯。為了搞好母女關係，也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所以我就應邀前來了。沒想到我發揮失常，竟然就考上了。雖然是三類學校，不過我已經對自己深表歎服了。我到蘇州的第三天就認識了林小北，那天我媽去照看另一店，我把架上的衣服一件件拿下來穿在身上對著鏡子欣賞，嘴裏還嘖嘖有聲的讚賞自己好身材呀。老實說我從來也不敢苟同我媽的眼光，她買進的衣服隻適合第三職業的女人，揚長避短原本是好事，可惜我扁胸窄臀，瞻前顧後全無風景。就在我對著鏡子孤芳自賞的時候林小北推門進來了。那個時候的林小北可真是氣質非比尋常。豐姿綽約的林小北倚著櫃台打量我一番後說你就是張雅的女兒吧。我就知道她就是林小北。其實我對她一早就有耳聞。我媽常跟我說林小北如何狡詐，如何用心險惡，如何知道望風而動。母女同心，我當然對她不存善感了。可是我沒想到林小北是這個樣子。我想象的林小北應該是一身肥肉，奇裝異服，舉止惡俗唯利是圖，是一個麵目可憎的中年女人。而這個樣子的林小北叫我很是詫異，進而立刻心生好感。叫我對我媽先前的耳提麵命產生徹底懷疑。林小北裝束優雅（優雅我可不是隨便用的）修長挺拔。這個樣子的林小北不可能是媽形容的那個女人。依此看來我對人的鑒賞好惡感全是從皮囊上來的。林小北的第二句話說，你明明還是小姑娘幹嘛穿這些老娘們的衣裳。我本來還在責怪自己發育的不好，現在林小北的一句打消了我的憂慮，也讓我對她立刻親近幾分。
從此我跟林小北就心靈相通，不，猩猩相惜了。但是這層靈犀還是要以表麵的冷漠來掩飾。我媽對林小北一直深惡痛絕，老死不相往來，同行相斥這是無可扭轉的。但她也不能阻止我更林小北的眉來眼去。此後經常是我在她那相中一件衣裳或者她看上我這的什麼，互來互往。
我跟林小北的第一回相識僅止於此。兩月後我就回去繼續讀書了。很快我就跟一個男孩子開始戀愛，我認為這是自己真誠的第一次戀愛，所以當同居蔚然成風的時候我們也趨之若附。現在想來自己當時差不多是性令智昏。我經常纏繞著那個男孩子說親愛的我好愛你呀我簡直愛死你了。那個男孩子也說親愛的我也愛你呀我也愛死你了。我是多麼甜蜜呀。所以林小北成了我短暫回憶裏的一個片段。
我在大學第二年的時候就有女朋友了。這個女人讓我明白消魂到底是怎麼回事。當然第一回真誠的愛戀也是消魂的，男人與女人的消魂畢竟不是一回事。如果說第一回初嚐人事是欣喜的話，那麼這個女人就叫我明白什麼的冰山火焰。從她開始俘獲我以後的歲月簡直就是煎熬，看見是煎熬，看不見是煎熬，吵架是煎熬，恩愛是煎熬，甚至她對我粗暴侵略都是無上幸福。由此可窺我當時可不是一般的入魔。我為她寫下無窮熱烈的情書，我說願意赤摞身體麵對你的鞭打，我說願意做你最最馴服的小羊羔。讀著她給予的同樣熱烈的回應我簡直如入酒池肉林。當然我也惶恐這些幸福是曇花一現，當她直麵我的同居男友並且狂妄挑釁的時候，巨大的幸福感將我徹底融化。從此死心踏地。並且暗下誓言尾隨生生世世。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林小北就愈加麵目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