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她立即明白過來自己的處境。
當天下午,韶華將女孩送上火車。對不起,她對女孩說,你先回學校,或者回家。女孩站在火車窗前,沒有說話,也沒有哭。那是個倔強的女孩,韶華輕歎一聲說,心,她和你一樣,倔強得讓人忍不住疼惜。
學校開學時,韶華沒有重返學校。父親靠幾個電話就辦妥了她的轉學手續,新的學校是在下關,盡管本地的教學質量相對偏低。等高考時我再押你回去,父親說。
而從那時起,她和家人之間,便被套上了無形的鎖鏈,雖然息息相關,卻牽扯著沉痛不堪。母親有時黯然落淚,父親從此冷眼相待,韶華對此一言不發,她隻是麻木地上學讀書,直到考上北京的一所學校,離開父母身邊。
那麼,你喜歡的那個人呢?我忍不住問她。
我不知道。韶華說,我打她家電話,她家裏人說她不在。我給她寫信,寫到學校和家裏的,全都寫著“查無此人”被原封不動地退回來。我後來終於放棄,沒有再聯係她。她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牽扯,也在情理之中。
我握住她的手,不說話,隻是將自己的掌心盡可能貼住她的。
那之後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韶華用平靜的聲音說,我在北京念完大學,畢業後工作近兩年,然後到了上海。這期間,我都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把自己封閉起來。在上海的時候,我開始上網,遇到了瑤。
嗯,然後,你遇見了我。我輕聲說。
她將一隻手從我肩後伸過去,撫摸我的發梢。我們許久沒有說話。
你說,今天你父親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
不辛苦。我說,我總算是把你帶回去了。
是啊,簡直是千裏尋夫。韶華的聲音裏有掩不住的笑意。
千裏尋妻。我更正她說。
當然我是夫。她在我耳邊說,因為我們兩個,如果一定要做區分的話,顯然我是T你是P。
我不這麼認為。我懶洋洋地說,人是無法被分類的。
不過我也覺得,越來越無法區分。她沉思片刻,接著說,我覺得最根本的劃分標準,是性格。可是你,你是個堅強又溫柔的女孩,而你一旦執著起來,簡直讓我汗顏。我自問做不到你那麼真摯和堅守。
我懶洋洋道,如果這樣說起來,我應該是T了。我追了這麼老遠,終於把某個動搖不定的女人帶回去了。你說,若不是我來,你是不是就有可能不回上海?
她沒有回答,我明白那就是不確定的意思。我在心裏歎息一聲。不管怎樣,我終於還是不負自己的期待。盡管這個過程,多少讓我覺得疲倦和漫長。
何必去區分那些東西呢?我輕聲說,就當我們都是不分好了。不區分性別,不區分TP,不區分任何東西。這些都不重要。
對。都不重要。韶華應道,伸出手和我交握。我們將十個手指緊緊相扣,我忽然想起那張我們兩人背影的照片,照片在家裏電腦旁,鑲嵌於透明的相架中。回去後我要提醒韶華看這張照片,我如此想著,將頭舒適地偏在她的肩上。這個動作我已經熟悉到細胞深處,自然得無需多做調整挪動。
我要睡了,我對韶華說。我閉上雙眼,感覺到倦意逐漸彌漫開來。我知道醒來時,她將仍在我的身旁,不會分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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