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亂世紅顏
第一章 憂黎民火速回城卻遇伏兵,得援手再見皇子奇人批命
夢中幾度回揚州,驚醒淚滿春衫袖。
三代情緣催人老,幾國恩怨惹君愁。
猶記嵐顏相逢日,轉眼難舍為伊守。
相隔萬重亦無妨,兩情相許死方休。
民順宗三十七年,順棕崩殂,皇長子繼位稱帝,世稱民世宗。
世宗元年,南方水患突起,天怒人怨,黎民流離失所,盡管皇上下旨要嚴謹處理,但是仍有些許賑災官員辦事不力,致使大批難民紛紛湧入繁華之都——揚州。
揚州本也是富庶之地,接濟難民並非難事,可偏偏現任揚州太守喬言恭即將任滿,朝中即將派下欽差來進行考核以決定他的去留。往年自是不肖怕的,揚州之繁華,曆代欽差都是讚不絕口,唯今年城中竟出了如許的貧苦災民不好安置。喬言恭生怕影響了政績,遂下令趨逐城中難民。
揚州城富甲一方的蘇家夫人喬悅顏原是喬言恭之女,聞知此事,心急如焚,不禁埋怨起父親的無情,知道這一定會激起民憤。於是不顧自己正在城郊的世交家中做客,要急忙趕回去。與她同行的楚夫人蕭芳容自是不放心她一人帶著個不滿周歲的孩子回去,又拗不過她,隻好帶著自己不到兩歲的女兒陪她一同向城中趕去。
因事情緊急,也隻是帶了幾個家丁,一個乳母,輕車簡從。
此時已有不少的難民是被趕了出來的,有些老人正坐在路旁哀號,有些年壯的正努力向別的城池趕去,還有的婦女在想方設法弄些吃的給懷中的孩子,一片哀怨之景,令人慘不忍睹。
更有甚者,窮則生變,一些強壯的男人埋伏在路旁,準備襲擊過往的路人。
不湊巧的很,蘇楚兩家豪華但缺少防護的一行人正成了他們的獵物,
喬悅顏正著急馬車不能再快些的時候,車忽然停了。喬悅顏當時生了氣,撩開車簾想問個究竟,卻看到車前站了十幾個壯年男子,一身破爛衣服,蓬頭垢麵,臉上帶著饑餓和困苦造就的不健康的顏色,一看便知是逃出來的難民,唯一讓人們能把他們與普通難民區分的是他們麵上的凶惡和眼中的憤恨。
喬悅顏心中一沉,急忙放了車簾,回過頭焦慮地說:“蕭姐姐,不好了,咱們怕是遇上了劫道的。”蕭芳容出閣之前不似喬悅顏般四處遊曆,嫁入楚家後更是大門不出,那裏遇著過這樣的事情,急得說了幾句:“哎呀,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後竟昏了過去。喬悅顏心中懊悔,早知不該把蕭芳容帶下這趟渾水,忙命乳母子掐人中,照顧好兩個孩子,然後鎮定自若的下了馬車,順手拿走了車上的長鞭。
此時天已向晚,薄暮冥冥,喬悅顏一臉沉著,憑風而立,頗有些氣度,她年輕時也曾粗細武藝,是為那人而學,但自從那人走後,她又嫁了蘇家,武功便荒廢了,但是多少見了些世麵,不像蕭芳容般嬌弱。借著黃昏僅有的光亮,喬悅顏看清了麵前這些個高大男子麵上的憔悴,心中一陣難過,堂堂七尺男兒,一個個瘦骨嶙峋,眼神雖然凶狠,但是帶了幾分虛弱和迷茫。
“你們想做什麼!”她厲聲喝道,這倒是把那幫災民嚇得一愣,沒料到這個養尊處優的弱女子居然如此冷靜,居然頗有威懾力。
其中最強壯的一個冷笑幾聲:“你們富人高窗暖枕、錦衣玉食,而我們窮人卻無家可歸、食不果腹,‘想做什麼’?我們想求個公平!”
一個愣頭家丁平日裏仗勢仗的慣了,見有人在主子麵前如此放肆,居然替主子勃然大怒起來,不知天高地厚的罵道:“你們這些個賤骨頭!瞎了狗眼了!你可知我們加夫人是誰?楊州太守的女兒,揚州首富……”喬悅顏當即狠狠抽了那不知死活的家夥一鞭子,這個混帳,明明知道施喬言恭把這些難民驅逐出城的,還敢這麼輕易的暴露自家主子的身份。
有一個懦弱怕事的一聽是和官家有親的,心中怯了一半,開始想退縮,但那個最強壯的此時是怒火中燒,真個是恨到了骨子裏,大聲吼道:“兄弟們上啊,就是這臭娘們兒他老子還得咱們得在這荒郊野外呆著,連塊遮頭的瓦都沒有,咱們上啊,害怕什麼!”
這一句話如同一把火,點燃了其他人心中的憤怒,一下子蜂擁上前,和那幾個單薄的家丁打了起來。
官逼民反正是如此,自己的性命不受重視了,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渺茫,哪裏還回在乎別人的性命,就這樣以血肉之軀來廝打,想用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血來換回可憐的尊嚴。
隨著倒下的人越來越多,保護喬悅顏的人越來越少,喬悅顏清楚地明白,今晚她又可能再也回不到揚州城,再也見不到年幼的兒子和深愛自己的丈夫。但她不怕死,死亡對她而言並不可怕,因為她的心早已隨著那遠嫁到智彥的身影死去,徹底的死去,由原先的鮮紅跳動化作了蒼白的沉寂。
“我死不足惜,”在最後一個家丁倒下後,她用那種直勾勾的懾人眼神盯住麵前的身上已占了血的男人們,她不想向他們討饒:“我們身上的財物你們盡管拿去,包括我的性命,你們怨的隻是我的父親罷了,請放過車中的女眷,假如你們還是有臉皮的男人!”她深吸一口氣,不想廢話太多,她答應過那個人,決不自殺,要好好活著,要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支撐了十三年,十三年的思念,早已使她生不如死,若是借這些人結果了自己,或許也是個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