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葉楚蘭有些恍惚,好像時光奇異地倒流了。她迷迷糊糊轉過身,看到當日的少年,正舉杯望著她微笑:“葉大小姐,久聞芳名,敬你一杯,請賞臉。”

葉楚蘭一邊看著那少年,一邊輕輕搖頭。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我真地做夢了?我好像又看到了煥兒,她像那天一樣,頑皮地敬酒,調♪戲般地看我。可是葉楚蘭無法再胡思亂想下去,那少年霸道地摟過了葉楚蘭的腰,一雙粲若星光的眸子緊緊盯住了她,將酒杯舉到她麵前:“喝我這杯,好不好?”

葉楚蘭還在怔忡之中,蕭文煥卻靠近她的耳邊,柔聲道:“蘭姐姐,你是喝醉了麼?”葉楚蘭霎時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神色漸漸布滿歡愉。突然,她搶過蕭文煥的酒杯,一飲而盡,將酒杯一扔,張開雙臂,抱住了眼前的人。

“煥兒!我不是在做夢吧?”

蕭文煥將葉楚蘭打橫抱起來,笑道:“咱們出去再說。”

葉楚蘭摟著蕭文煥的脖子,突然間想起一事,忙問:“你的腿……都好了?”蕭文煥笑嘻嘻地:“那還用說。”葉楚蘭摟緊了蕭文煥,見她確實健步如飛,恢複了往日的神氣,心中不由大喜。

蕭文煥一直抱著葉楚蘭到了皇宮門口。葉楚蘭眼前一花——那黑得異常,卻也神駿異常的馬兒,那,那不是“深夜”嗎?蕭文煥把葉楚蘭放下來,“深夜”立刻將黑黑的頭伸到葉楚蘭身邊。它似乎還記得她,親熱地輕蹭著葉楚蘭的衣服。葉楚蘭驚喜地摸著它的腦袋:“深夜!”

蕭文煥大笑,立刻跳上馬背,朝葉楚蘭伸出手:“蘭姐姐,跟我來!”葉楚蘭看到雖是男裝,卻絲毫掩不住美麗的眼前人,那雙異常明亮的眼睛,盈滿了笑意地注視著她。她伸出手,蕭文煥一聲長嘯,葉楚蘭已經穩穩坐到她的身前。

“煥兒,等等!”葉楚蘭剛剛坐好,卻回手抓住了蕭文煥的手臂。蕭文煥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在洛京城裏縱馬狂奔的。”“那你要帶我去哪裏?”“我不知道。”

“不知道?”葉楚蘭側過臉來,看著蕭文煥。蕭文煥湊到她耳邊:“你又一次喝了我的酒,這輩子都是我的人了。隻要和你在一起,我管他去哪裏呢!”

葉楚蘭在夏日的暖陽下笑得醉人,蕭文煥忍不住在她耳邊一吻。葉楚蘭道:“那麼,咱們慢慢走到郊外去吧。洛京的郊野,也別有一番景致呢。”蕭文煥“嗯”了一聲,抖了抖“深夜”的韁繩。

她們一邊走,一邊互敘著別來的情由。蕭則雍去世後,蕭古義大受打擊,再也無心世事,讓蕭文燦襲了王位,退隱養老去了。蕭文燦不像父親那樣野心勃勃,又和關厚霖交情甚篤,儼然有還政關氏之意。大秦的政局,漸趨緩和。見到蕭文煥,父子倆都很驚喜;但經過一番世事變遷,各人心境都有變化,兩人隻與蕭文煥共敘天倫,沒有再提及其他。牧音登基,蕭文煥告別家人,要求和朝賀的使節一起去大周。蕭古義和蕭文燦隱約也知道一些她的心思,隻囑咐一番,沒有再為難她。

葉楚蘭對蕭文煥提起牧音的建議。蕭文煥認真聽完,調皮地一笑:“送上門的餡餅,我幹嘛不要?難道讓我的蘭姐姐喝西北風去麼?”

這時她們已經走到了洛京的東郊。這裏不像大秦的草原大漠那麼開闊,但遠山隱隱,炊煙氤氳,許多在初夏還來不及謝去的花兒也都在綻放,別有一番南國的風味。

葉楚蘭靠在蕭文煥懷裏,覺得幸福正在無聲無息地溶化自己。

若幹天後。

牧音穿了便服,和蕙兒一起,將千尋母女、葉楚蘭和蕭文煥一直送出了洛京的南門。一行人走走說說,回首看洛京的南門,已經快望不見了的時候,她們才停下來。

不得不分別了。

牧音知道自己已經是大周的君主,不可以感情用事。可麵前的幾個人與她的關係是那麼緊密而特殊,她覺得在她們麵前,她永遠都是那個癡癡傻傻、率真任情的小姑娘。她咬住嘴唇,輪番看著千尋和葉楚蘭。以前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有這麼一天,她們會一起遠離她。

葉楚蘭也含著熱淚凝視著牧音。她拉過牧音的手,哽咽著道:“公主,在人前叫了你幾天皇上了,可我還是……讓我再叫你一聲你公主吧。你不要太難過,我們離得並不遠,我們會時時來看你們的。”

牧音點點頭,眼圈不由自己也紅了。葉楚蘭繼續道:“以後有什麼為難的事,多去找陶大哥和我爹商量。陶二哥,他已經很慘了,你也不要為難他了。和他解除婚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