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嫁麼?”她坐在床沿把玩這次送我的香水瓶。
“沒想過。”我坦然,“以前曾經有過考慮結婚的對象,但目前沒有。反正我這樣混著也不是混不下去。不急著找長期飯票。”
那年,我二十四歲。確實還不需要擔心嫁不掉,也還有些追求者。恨嫁,不至於。
“我不想你嫁。”她看我,直直的,沒有回避。
我回之以笑。不知所答時,一個笑容便是全部。
“我不想你嫁,你會不會不嫁?”她再進一步逼問,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樣子。
我繼續笑,隱隱有些慌,話倒還是能以平和的口吻說出來:“不要鬧得像真的似的。乖~!”順手拍她的頭。
“咪咪,我很喜歡你。”
“嗯嗯~我知道。”
“你就不能答應我嗎?”
貌似這不是因為所以吧?笑笑,我堅持努力笑笑,最後還是破功:“你到底想怎麼樣呢?”
“想你陪著我。”
“我不是陪著你了嗎?”
“我要你一直陪著我啊!”
一直有多久?我看她一臉的認真,有種雞同鴨講的感覺。我們從邏輯到理念,從原則到底限,完全不在同一層次。她說的,和我說的,就算是同樣的句子,隻怕也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喵喵,”我蹲下,雙手放在她的膝,認真看她:“我答應你,不會隨便嫁人。這樣可以了嗎?”
“我不會嫁。我也不要你嫁。”她的認定,有時候讓我覺得就是磐石:“我們一直在一起不好嗎?”
“為什麼呢?”若不是媽媽和外婆已經睡下,我幾乎想尖叫。明明是同一星球同一國家同一地區的人,為什麼她說的話每個字我都認識,拚在一起就成了我聽不懂的語言?
“因為我愛你啊!”
我默然。閉上眼睛假裝什麼都沒聽到,一邊還在心裏暗自慶幸:還好還好,聲音不是很響,大概不會吵醒媽媽。
想來我這種明顯鴕鳥的行徑看在程淼眼裏,不會很讓她開心。她用力捏我的手臂,聲音不大,但聽得出的生氣:“你聽到了沒有?”
睜開眼,我看著她衣襟上的扣子,用力研究那上麵的圖騰,用力記扣子的顏色和方向,衣服的布料和紋理……總之就是不想回話。
“你給我個回答好不好?”她的指甲掐到我的肉裏,痛得讓我忍不住皺眉。
能給的回答,我很早以前就給過;能解說的,我也不止解說了一回。有必要一次次重複嗎?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抬頭,我看著她的眼,擲出冰塊樣的字:“你愛我,與我無關。”
她的眼睛裏瞬時轉過好幾種我無法分辨的情緒,前後不過幾秒,她用力推開我,站直了看我。惡狠狠的:“你好!你真好!”
坐在水泥地上,我放棄注視她的臉。那張美麗的臉,像有什麼被撕裂開來一樣,猙獰。
“你沒心沒肺!”應聲墜地的,是那瓶拆封不到半天的香水。刹時香氣四溢,幾乎刺鼻。
“是,我沒心沒肺,我不是人,可以了吧?”我的聲音是低的,心情竟是一片平和。自上次爭吵無疾而終後,我就有預感,和她,一定還會有爭吵。隻怕一次會比一次更誇張。
回答我的是一片靜寂,她拎包,踩過玻璃碎片,甩門而去。
滿室香氣直薰得人想哭,我坐得全身都發寒才起身,安靜地掃了玻璃碎片,安靜地坐回電腦前。
身體是冰涼著的,連手指也是。看到優上線,我幾乎是看到浮木一般的立刻敲了上去。
“你會不會有一天跑掉,不理我了?”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