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感動盈滿胸臆，一時之間，他竟找不出任何字句表達他心底的謝意。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是他所知道的，卻不隻如此。曾聽小嬤嬤說，她那時為了他，長跪佛堂數天數夜，滴食未進。每每思及此處，伴隨著泉湧般由衷感激的，還有更多對她的心疼不舍。
忍不住伸手輕觸她臉頰，他決定道：「我跟你一起去還願。」
「可是下午你不是有事要忙？」
他搖頭笑道：「昶叔會幫我，不打緊。難得陪你出門一趟，這個比較重要。」
雖然仍覺有些不妥，可是無法拒絕、也不願拒絕他的陪伴，她最後還是順從心中渴望，接受了他的提議。
☆ ☆ ☆
冬天的景星湖恍若籠上了一層灰蒙蒙的輕紗，遠方天色灰撲撲的，連遼闊的湖麵也是灰茫一片，更顯蕭然清冷。
位於景星湖南岸的善導寺規模不大，寺中供奉觀世音菩薩，香火頗盛，即使天寒地凍，前來參拜的信眾仍舊絡繹不絕。
紀家馬車在寺門前停了下來，坐在馬夫旁的宣槐跳下車，往車後走去。
由於同行的還有四姨娘和臨時決定也要一起來的五姨娘，宣槐不便與女眷們同車，於是跟著馬夫坐在前座。
他掀開車後布簾，先扶幾個隨侍ㄚ鬟下車，接著再攙兩位姨娘，動作謹慎而有禮，甚至連頭也不曾抬一下，也因此沒看到五姨娘投來那既嗔又怨的眼神。
最後一位下車的是耘笙。
始終低著頭的宣槐乍聞那抹熟悉的芳香靠近，便立刻抬起了頭。
視線從頭到腳將她審視過一遭，確定她身上穿得夠暖和，才放心伸手扶她下車。
披著他送的狐裘鬥篷，耘笙回他一記感激的笑。
他不喜歡她老是開口跟他說謝，那她就不說。表達感謝的方式並不是隻有語言一種而已。
待她站穩了，宣槐隨即收回攙扶的手，退開一步換采菱過來扶她。
當他抽手時，耘笙眼底悄悄掠過一抹失落。
即使心裏再清楚不過，夫妻倆人感情再好、再親密，一旦出了閨房，那就得持之以禮，相敬如賓，可是每當宣槐在他人麵前刻意與她保持距離時，她還是難以壓抑那油然而生的悵然若失。
「宣槐，聽說，你和耘笙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這景星湖上是不？」遠望湖景，四姨娘溫婉地笑問道。
聽她乍提往事，宣槐和耘笙同是一怔。
「四姊不提，我還忘了有這回事。」五姨娘透著酸意道：「咱們宣槐還是耘笙的救命恩人呢！」
宣槐笑道：「這麽久之前的事，姨娘們還記得啊？」
四姨娘朝耘笙一笑：「這就叫『有緣千裏一線牽』。耘笙，你和宣槐命中注定就是夫妻命。」
耘笙臉上一紅，低垂的眸光盈著六分羞澀、四分情切，流眄向隔著一步之遙的夫婿。
極有默契的，宣槐正好也回眸望向她。
兩人原本一直有意無意地回避的視線一接觸，竟著魔似的當下膠著住。
一旁的女眷們眼見小夫妻倆難掩情深意切，心中無不生羨，雖覺光天化日下，小夫妻此舉確有不妥，卻都無意攪擾。除了那五姨娘外。
「不是要進廟裏燒香還願嗎？」拔尖了嗓門，五姨娘又嫉又妒地酸道。
宣槐一凜，忙收心斂神，「外麵天冷，四姨娘、五姨娘，我們先進去吧！」
四姨娘含笑點頭，率先走進寺門。接著五姨娘冷冷瞥了忙不迭垂下螓首，猶自羞赧不已的耘笙一眼，也跟著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