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州。
山裏的天氣說變就變,明明下午還是豔陽高照,這剛到傍晚時分便忽然起了大風,緊接著便是一場滂沱大雨驟然而落。
雖說這降雨對於幹了半個多月的植被來說是件好事,然而對於這正在臥牛山道中行腳的往來旅人來說卻是十分麻煩。
“快走兩步!前麵有座廟!”山路上,一行人遠遠的跑來,兩個抬小轎子的苦力,一個發須中斑白的老管家和一個跟著轎子直嚷嚷的小丫鬟。
丫鬟這一嚷嚷,可是讓她口中這破廟中的人立刻聽了見。
此時此刻正在這破廟中休息的一支商隊中的小夥計立刻麻利的跑到門邊向外麵看去,隻見來人是群女眷剛要鬆口氣卻見到這轎子後麵的雨幕中一群粗布麻衣打扮,背著藥簍,戴著鬥笠的采藥人正快步超過轎子趕了過來。
一愣神的功夫,兩夥人前後腳便鑽進了這座不大的破廟。
剛一進門,采藥人便看到了在廟裏的這一行客商。
領頭的中年人愣了一下,眼睛掃見堆放在牆角的貨箱便了然了廟裏眾人的身份,拱了拱手:“山高雨急,借一角歇息歇息。”
這話說的客氣。
一行商販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采藥人:隻見對方雖是一臉風霜,雙手骨節粗大,皮膚幹裂但卻不像尋常采藥人那般蓬頭垢麵,臉上都曬的黢黑,加上言語客氣,當下便有些好感,紛紛拱手示意。
“小心點,別絆嘍。”老仆人此時指揮著兩個苦力也進了破廟,小轎子放在門口一側,隻見轎門簾兒被裏麵的人一撥,一位看著便是大戶人家小姐打扮兒的姑娘走了出來。
兩個短衫打扮的苦力此時在門口跺著腳,用粗糙的大手抹著身上的雨水,皮膚看著水津津的。
一旁小丫鬟和老仆的肩膀頭麵也都是水,隻有這小姐渾身幹爽。
破廟外的大雨下個不停。
雖然很快便轉小了一些,但看上去卻是一時三刻也暫停不下來。
一行商人、一行采藥人、大戶小姐一行便這樣困在了廟中。
說起來,這般境遇也並不少見。
這年月裏交通不便,不說出州越省——便是那縣城與縣城、鄉鎮村莊之間的交通都甚為不便。
州府之間的官道都時有阻斷,就更別提這縣城之下互相間的山野土路了。
說是路,一下大雨變成了泥淌子。
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也沒有個天氣預報,半路下雨或者距離腳程沒估摸好而困在當中也實屬尋常。
也是因此,曆朝曆代來說,像眼下這種廢棄的路邊破廟、或者一些官府建設的驛站、個人的茶寮茅棚都是路上避雨的去處。
隻是像如今這般一會兒的功夫便來了這麼多人也是不多常見。
要知道,此地可不是什麼官道大路——不過是這大魏十三州中十分窮僻的瀧州中一座窮僻縣城之內的無名土路罷了。
商人和采藥人們各自生起火堆。
老仆人厚著臉在靠近供桌的裏側掃出一小塊地方安頓下了自家小姐,小丫鬟陪在一邊也是擋著些對麵采藥人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