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太快了,”護士說,“我接生這麼多年這還是頭一回碰到呢!”
“哦,是男孩還是女孩啊!”姨這時關切地問道,其實答案在幾個月之前便已揭曉,對於象姨這樣有身份的人家來說,所謂的禁令其實就是一張廢紙,姨的詢問不過是為了確證一下而已。
“那還用說,跟以前交待的一樣,是個男孩子您啦!”護士說,“我稱了一下,足足有九斤重呢。”
方維的父親則在孩子生下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現場。因為一切來得這樣突然,父親已然來不及聆聽孩子的第一聲哭泣。
“我這幾天一直都牽掛著這件事,半步路都不敢走遠,沒想到被一個業務多耽擱了這麼一會兒就錯過了。”做父親的喜滋滋地說道,老年得子的他無疑成了所有人之中最高興的人。
“又不是你生孩子,著啥子急嘛。”姨寬慰父親說。
“您來了就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家?”魏英如釋重負地問道,自從那次“春光乍泄”事件之後,魏英再絕少喊方維的父親“方叔叔”了。
“不慌不慌,孩子他爸過來填個出生證明啦。”護士急忙對孩子的父親說道。
“好的,好的,隻是孩子的名字還沒有想好呢。”父親說道。
“您那是忙大事的人啦,這樣的事都不用上心呢,表格填了再說吧,名字可以先空著。”護士近乎奉承地說道。
“瞧你說的,自己的小孩能不上心嗎,”父親解釋說,“就是想了好多個名字也不知道取哪個名字才好。”
“我看就叫他方仁吧,仁義的仁,他是我們方家老二嘛。”姨插話說,雖然這個名字顯得很是老土,不過卻蘊含著姨的滿腔希望。
“那也行。”父親深表讚同,這就算塵埃落定,解決了一樁久拖未決的曆史懸案。
父親填寫完表格,一把抱過繈褓中的嬰兒,粗聲大嗓地哼起了童謠,雖然一點都不著調,卻足夠娛樂眾人的。嬰兒這時卻大聲哭泣起來,抗議之聲壓倒了父親的聲浪。父親降服地將嬰兒遞到魏英手中,俯下身去將妻子緊緊地倚靠在自己背上,平穩地背進麵包車。
不出十分鍾,小車已經停在了自家大門口。父親再次將妻子背在肩上健步如飛地爬到樓上。魏英一直小心翼翼地抱著小孩緊跟在後麵。父親則趕緊走出來接過了孩子:“你趕緊去買一架鞭過來,要兩萬喊的,聲音要響亮一些的那種。”父親吩咐魏英說。
待鞭炮轟鳴過後,一幹人等都趕過來向父親道賀。父親則樂不可支地抓出許多喜糖招待眾街坊。這種陣勢沒經曆太久,眾人都知趣地散去。
“有沒有什麼吃的呀,我的肚子都餓了。”父親說道,感覺到今夜似乎特別開胃。
“煤爐上已經煨好了一大鍋湯,”魏英回答說,“我這就去盛。”
“那就在床前開飯吧。”主人吩咐道。
“好的,”魏英急忙在姨床前支起一張活動圓桌,為眾人準備著晚飯,自己則盛了一小碗慢慢騰騰地扒著,每一口的米粒都粒粒可數,“我以後是不是不用過來了,”這時魏英忽然問道。
“哪的話,”方維的父親說道,“你起碼還得再幫幾個月,等過了年再說吧。你姨還得繼續坐月子呢。”
“哦,知道了,”魏英解釋說,“我隻是想既然孩子生下來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待在這兒了。”
“你姨還有好一陣子不能活動,”方維的父親說道,“你還是耐點煩繼續照看下去好不好呢。你放心,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我哪是這個意思?”魏英這才寬了心地說道,“隻要是用得著。”
魏英於是細心地伺候著姨進著餐,利索地收拾完碗筷,整理著嬰兒晚上要用的行頭便匆匆忙忙告別這興奮的一家人回家去了。
走在喧鬧的大街上,魏英感覺到內心中油然而生一種無法言說的孤獨,她知道自己最終是要離開這個家的,雖然這是遲早的事情。不過因為這個小孩的出生,她的這種感覺會格外地敏感些。此刻,她又一次想起維哥,而現在每次想起他都隻能使她感到內心一種無法言說的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