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一群人觥籌交錯把酒甚歡之時,同事的老公(當然他也是大夥的同事)這時卻闖進來徑直將“新媳婦”攥進了裏屋密談著,大夥都被晾曬在了一旁。幾位食客莫不麵麵相覷,不知道他們要爆炸什麼秘聞。不一會兒,這對夫妻終於又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之中。
“對不起了各位,我公公家有些事情需要我們回去處理一下,你們不要客氣,吃好喝好,盡管自便。”
“既然這樣,那你們倆快過去吧。”“包打聽”當即寬慰她道。
“嗬,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起走吧。”阿菁說道。
“新媳婦”很尷尬地望著大家,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劃的一場盛宴會以如此的局麵收場:“那好吧,大家以後有空常來玩。”“新媳婦”倒是很幹脆地說道。
望著“新媳婦”匆匆遠去的背影,有同事不明就裏地問道:“你們說她公公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那還用說,一定是‘色鬼老師’舊病複發,老太婆覓死要活的,吵鬧得不可開交。”“包打聽”趕緊發布著內幕消息,看來她每時每刻都在迫不及待地解密機要檔案。
“好象說這個‘色鬼老師’以前還是個孤兒呢,如果不是他老婆一家人收留老早就暴屍街頭等著喂狗哩,”有同事不免憤憤然地說,“看來這好事是做不得的。”
“可不是嗎?以前他跟我還是同鄉呢?那時他饑一餐飽一餐的,是她老婆一家人看見他可憐才將他抱養大的,後來還將女兒嫁給了他。沒想到到老了居然長出一肚子花花腸子。”“包打聽”介紹說這世界上的事居會這麼的湊巧,凡事還都跟她搭得上邊,要不怎麼叫她“包打聽”呢?
乍聽到“色鬼老師”這一稱謂,阿菁不免大吃一驚,自己的新搭檔居然是此公的兒媳婦,這世界還真是太小了,山不轉水轉,自己居然和她湊到了一塊。哎,“色鬼老師”,這不是鄭南經常嘲諷的對象嗎?
然而此刻,阿菁更多的則是由“色鬼老師”聯想到鄭南。她在思索這樣一個問題:鄭南不也如同當年的“色鬼老師”一樣貧窮嗎?可是誰能保證多年後他不會變成另一個“色鬼老師”呢?雖然鄭南每每提到“色鬼老師”總會鄙視萬分,但將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道得明呢?
如果有朝一日當鄭南不折不扣地變成另一個“色鬼老師”,當鄭南的軀體也開始流淌著“色鬼老師”的血液的時候,我們又該如何看待今天的鄭南,我們今天為鄭南所做的一切付出是不是真的有其應有的價值……這是阿菁第一次開始對鄭南的人生提出懷疑,雖然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要把事情都想得那麼壞,那麼絕對,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要這麼想。
“說來這人呢,還是不能讓他太滿足。‘色鬼老師’沒有發達之前,他老婆對他可真是掏心掏肺再好沒有了,沒想到巴心巴肝地操勞了這一輩子,到老了居然被拋到九霄雲外。”有同事繼續慨歎道。
“我懷疑這樣繼續下去,總有一天老婆子會瘋掉的。”“包打聽”說。
“我看八成是已經瘋掉了。其實人瘋了還好些,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都不用操心,該多好!”同事生發出如是謬論。
“瘋子有什麼好,我看你幹脆變成瘋子得了。”“包打聽”譏諷同事說。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你們家那位不沒有飛黃騰達嗎?你們還不是過不下去了。”同事反唇相譏道。
“包打聽”一時語塞,可也不至於生氣。這並非因為她寬宏大量,而是因為這些老師平素說話都是這樣直來直去的,大家彼此之間互相戲謔互相打擊已經習以為常了,因此言語之間就是再不客氣也不會覺得有什麼。
阿菁始終保持沉默,不置一言。這會兒,阿菁又開始聯想到方維,聯想到了自己的愛情。這種聯想其實是很致命的,幾乎讓她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告別這一群同事之後,阿菁怏怏不樂地回到自己的宿舍。她的腦海裏頓時浮現出許多的人物,她的姐姐阿珍鄭南,當然也還有方維魏英,甚至還有方維的父親方維的姨。雖然什麼事情都還沒有最終發生,可是她的腦子裏卻亂糟糟的,令她傷感至極。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人世間似乎充滿了這種似是而非的命題。這時候的阿菁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誰,而誰又是自己。她不知道在世界的哪個角落裏有誰因為在扮演著自己的角色痛苦地哭泣,自己卻將因為哪一個自己而淪為萬劫不複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