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災:鏽湖·血禍 一(1 / 2)

沙湖上飄著煙,入冬就已經很少有船,水上的人家白天捕魚,傍晚就靠岸拉纖,這些漢子的背被太陽灼得很粗,肩膀又被纖繩磨得出血。

王七端坐在沙湖的口子上,遙遙望著長江,寒風吹裂了湖麵,也割著他的臉。

他麵前有支小船蓬,一個女子正掀起船尾的簾子往湖裏倒水,水裏有破碎的蚌殼,還有嚼過的沙蟹肉渣。

女子十七八歲,整個人都散發著少女該有的青春活力,條子很順,胸前的衣服撐得很挺,手和水裏討生活的人一樣,很白。

王七看得久了,少女也發現他,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回到了船裏。王七一直盯著她胸和手看,少女臊紅了臉。

船棚裏傳出來竊竊私語,有那少女的,還有婦女的。王七的耳力很好,他聽到少女對婦人說:“外麵有個人,瞧我的手……還看我的領口子。”

那婦人應該是她的母親,便安慰道:“等你爹從長江回來,咱們就把船搖遠些,今晚上我們就不靠岸歇船了。”

王七麵無表情的從地上站起來,眼神和冒煙的沙湖一樣毫無溫度:“走遠些麼,可是王七已經到了呢。”

第二天,王七又坐到了那兒,麵前的小船蓬已經不見了,他知道,那女子和婦女去長江等人了,等她們漁江歸來的家庭主勞力。

歸漁在這兒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長江浪大,很多人就死在了水裏,沉到江底。所以每家漁戶的家眷都會算好歸漁的期限,一早便去迎接。

黃昏的時候,夕陽印在水裏,沙湖仿佛生了鏽一般,紅得滲血。

一條大了很多的船慢慢從遠方搖了回來,是那家少女的船。

少女的父親,婦女的丈夫,就是那個黑臉的男人,他活著從長江回來了,帶著滿滿一倉魚。船身蕩開水麵,波光粼粼間,那個健壯的黑臉男人戴著夕陽,偉岸得讓人無法直視。

王七看得出神,這該是一個多麼有活力,多麼強大的男人啊。他頭一次對渾身臭汗的男人不厭惡,反而崇拜起來,甚至幻想起自己也會成為這樣的人。

他總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自己缺失的東西,但他不知道那東西叫什麼。

自家女兒和婆娘在身邊興高采烈的歡呼,黑臉男人臉上的表情驕傲著,像打了勝仗一樣,這一切讓王七看得入迷。

“爹,就是這個人,在這兒坐了四天了。還看我的衣領子。”

少女偷偷向黑臉男人告狀,但是看著王七的眼神躲躲閃閃的,臉色紅得就像天邊的斜陽。

黑臉男人打量了一眼王七,他和自家女兒一樣,約摸十七八歲,穿著黑衫,瘦榔榔的,頭發比一般人要黑,年紀不大臉上卻沒有活力,不像正路上走的人。

黑臉男人撐起長蒿拍了一瓢水濺到王七身上,惡狠狠到:“哪家的細伢子,離老子船遠些。”

長江的纖夫都很凶惡,這些人常年生死不定,出水捕魚有時候還會遇上水匪,所以他們的脾氣和殺氣都很重,屬於那種真敢拿魚刀宰人的惡漢。

王七木訥的望著黑臉男人,抹了抹頭上的水漬,沒有理會。但是他突然開口對少女發問:“如果我像你爹一樣去長江捕魚,也活著回來,你會像你母親一樣興高采烈的歡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