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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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irvana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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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人類造出了鍾表,生物鍾就開始退化。

這不是因為人們對刻度產生依賴,而是因為刻度成了分割生活的方式。不再是日升月落、太陽夾角,而是兩點、六點、八點、十點、十二點。

時間被精確分割的感覺就像雙手被銬在了倫敦大本鍾的指針上,隨它上上下下提心吊膽。你被判了無期徒刑。

下午。

一點二十預備鈴,一點三十喇叭裏放的是致愛麗絲,自習課開始。兩點十分第一節課。

圓形鍾表左貼勤學善思右貼篤信寬和。

三點一刻。

這個時段最易犯困。

五點四十。

殷淳熙再次瞟眼教室正牆上的鍾,不耐煩地咂嘴。

五分鍾後,下課鈴響,人群湧到陽台上,有女生尖叫:“哎——快來看那輛車——”而後是哇的一片驚歎抽氣和尖叫聲。就跟晚上八點檔的大媽劇場常有的劇情一樣,一輛純黑的超豪華轎車就這樣在門衛的注目禮下光明正大地開到教學樓樓底。

殷淳熙習慣性地開始計時。

三十六秒後走廊上的人群讓開一條道,四十二秒後男子的側影出現在人縫裏。

略長的短發,從側麵看去額頭、鼻梁與下巴的線條如驕傲的弗朗門戈舞女般優美,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瞳孔顯得柔和,抿著的嘴唇看起來又有些嚴肅。白襯衫,銀黑條紋領帶,正統的黑西裝,整體就是朝九晚五的小貴族。

男人停在教室門口,抬起眼睛,西邊的陽光將他的臉照得一片溫暖。他抬手扶了扶眼鏡,寒光閃過。

殷淳熙慢騰騰地晃到門口,拖著慢騰騰懶洋洋的聲音說了句:“你來啦。”

男人眯起眼笑了笑:“還會跟我打招呼,態度不錯。”

說完移駕辦公室,女班主任殷勤地倒了杯水,搓手道:“是殷遲觴先生吧?我請您來是為了您兒子的事——”遲疑著,看了看倚在門邊的少年。殷遲觴溫柔地露出其職業性微笑,接過茶水:“老師您繼續。”

打架,聚眾鬧事,燒試卷……女老師數著罪狀,唇快無影,晶瑩豐厚的唇彩溢出唇線,讓嘴唇看起來像腫了一般。她並沒發現,仍舊慷慨激昂。

殷遲觴溫和地微笑,含著鼓勵意味,就差沒拍巴掌稱讚。日落,女老師講完,長吐出一口氣,心滿意足地倚進靠背裏。殷遲觴掏出一打錢放在桌上:“這點錢用來彌補貴校損失,我帶他回家反省一個月,如果沒事那我們就告辭了。”

女老師不好意思地抓了錢收起來,又想起什麼便追了出去,望著殷遲觴的背影喊:“殷先生有空多來坐坐,您兒子需要好好教育——”殷遲觴醉人一笑,揮了揮手,緊接著拽住殷淳熙的胳膊把他塞進車裏,紳士地摔上門。

殷淳熙點上煙,剛吸了一口便被殷遲觴掐滅,扔出窗外。殷遲觴側過臉,揚起嘴角:“禁煙一個月。知道錯了嗎?”

殷淳熙撇嘴:“知道了。我不該打架時被同學看到,更不該讓那個看到我們打架的同學還能去報告老師;不該聚眾鬧事時因為偽裝不夠好而被認出來;不該在光天化日之下燒試卷;不該沒分工的就單打獨鬥偷門衛的鑰匙;不該忽略攝像頭導致拉電閘前的事被錄下來;不該麻煩您老人家來替我擺平這些破事。以上,完畢。”

殷遲觴滿意地點頭,又說:“小熙啊,你就是幹小事時馬虎,其實幹大事還是不錯的。東十二街葉家的另一塊地盤你收了沒?已經三個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