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脆弱來。屈平凝視著東方顥不語,他眼前的青年已經沒有了昔日少年時的青澀,眼神隻比從前更加深邃難辨,臉容也愈發成熟穩重,卻不知何時多了幾分專注執著,在歲月無意的流淌中,沉澱了某些難言的情緒。他亦不例外,這些日子的擔憂讓他察覺到這幾年下來自己早已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了這個年輕皇子的身上,一貫平靜淡然的心會因他而起伏波動,此刻見他平安比什麼都要讓他覺得安心。
他以前的生命中除了母親之外,也從未有過哪一個人會讓他如此在意跟關心,仿佛自己的命運注定了要與他的相關聯,即使他現在已經長大了,他似乎也沒有辦法放開手不管了。這對自己來說究竟是好是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屈平這時伸出手輕撫東方顥額際的發絲,望著他眉間寸許長的一道傷口,竟有些微微的出神。
東方顥凝眸注視屈平半響,視線不意間瞥到了他的手腕。此時屈平的手腕處空空蕩蕩,隻留下之前被箭的力道傷到的一條淤痕,泛著暗暗的紅色。東方顥閉眸輕歎,忍住了想要撫摸上去的衝動。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了,對於他的太傅,已經不再是那種純粹的感情了。可情鎖……終究還是斷了,他究竟是該把這份在誰看來都是一種禁忌的情感帶給眼前這個自己珍視無比的人身上,亦或是將它埋藏在心底,永遠待他如同長輩跟兄長一樣的尊重?
“太傅……”東方顥忽地開口,“那幾日顥兒被囚於東宮的時候,心裏一直隻有一個念頭……”
番外 奪宮風雲 奪宮風雲 10
屈平這時望進了東方顥那雙無比認真的眼眸,忽覺有一種動容。
“我……隻想著再見到太傅,所以無論有多艱難,我都要想辦法逃脫。”東方顥被東方原囚了將近七日,屈平第一日來東宮尋他的時候他其實已經知曉,於是才會在被困的轎子暗閣中留下自己的字跡,他也相信屈平一定能夠找到。那日待屈平走了之後,東方原就命人將東方顥鎖在了地牢之中,他抱著什麼樣目的東方顥心裏再清楚不過,他自然不能讓東方原得逞。可是要從看守嚴密的地牢之中逃脫何其困難,東方原知道東方顥武功不差,所以一開始就趁東方顥不備在轎中用了迷香,之後幾日的飯菜中也下了一定分量的藥,同時每日派人嚴加看守。
“你究竟是怎樣才逃脫的?”屈平注視了他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東方顥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我用話激他,他一時氣不過便對我動了手,這倒是消解迷[yào]的好辦法。”
東方顥一身的傷屈平剛才就已經看到,他大致也猜出了一些來,隻是見東方顥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卻不知為何有一絲不悅,他不禁微微皺起了眉。
“然後呢?”
東方顥心知屈平一向也無太大的情緒波動,這時聽他沉下聲來便凝視著他的黑眸低聲問道,“太傅是否生顥兒的氣了?”
“你說呢?”屈平無奈看著他道,他也知道東方顥情非得已,可他實在無法心平氣和地見他受傷。
東方顥咧嘴一笑說道,“顥兒也知道太傅擔心,不過這些都是外傷,很快就會痊愈的。”
屈平閉眼輕歎,隨後問道,“我進地牢的時候發現門鎖是被火藥類的東西炸毀的,是你吧?”
東方顥笑了笑道,“太傅的眼力真好,這也怪東方原自己,竟讓我在地牢裏找到了一些金石藥,我想這間地牢以前可能用來煉過丹藥。”他說罷譏諷一笑道,“東方原一定不會料到太傅無意中跟顥兒講《太平廣記》的時候提到的一些關於煉丹的趣事奇聞會讓顥兒有辦法逃出那裏。”屈平看著東方顥這時自然流露出來的一種傲然神情,卻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就如同他跟東方顥兩人之間那種莫名的牽扯一般。他從不相信所謂的命運,可這時卻覺心存感激,因為顥兒的平安無事。
“好好休息罷,之後你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我先去把太醫請過來。”屈平伸手輕撫東方顥額角,神情中帶著一絲溫柔。
“……嗯。”東方顥點點頭,乖乖地閉上了眼睛。屈平所說的當然就是派兵平定順昌王叛亂之事,東方顥隻休息了一日便同屈正、屈平、鄂爾等人一同商討退兵大計,他傷重之下自然不能親自帶兵,於是便決定任用周廷跟鄂爾手下大將霍術以增援之前派去的朝廷軍隊。
待一切事宜都商討完畢之後東方顥正想叫住屈平,卻發現屈平站起的身子微晃,隨即見他用手撐住了案幾,他不由緊張地出聲問道,“太傅,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