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午清一直是個很敏感的人,跟她的家境有很大關係。她自己估計,在同學裏她的家境大致,排在後三分之一吧…………很不怎麼樣,但也不至於最差,所以她並不自卑。
她的父親是實實在在的莊稼人,身體特別壯實,胳膊有普通人的大腿粗,常年勞作所以很顯得老態。
除了和人打牌的時候善談一些,別的時間都沉默寡言。有的時候會做一點小生意,到各地去進貨,什麼掙錢就買賣什麼,但是因為本錢沒多少,所以交易的貨物,大多是一些小零碎,比如黃桃罐頭,比如水果,或者一些包裝小零食,像薯片啊,果丹皮啊……
買賣貨物是個……比較辛苦的工作,不過收入還不錯,比種地強一些。
安午清的父親做生意就像做人一樣,非常實在,所以雖然掙不到什麼大錢,但一直都有客人上門,在當地口碑不錯。
同時,由於父親真的很忙,安午清小的時候,對父親基本沒有什麼大的印象,不像有的大學室友那樣,從小就跟父親很親密,打電話還會撒嬌。
一個總是不在家的父親,孩子要怎麼去跟他親密呢?
安午清的母親,是一個黑黑的,胖胖的脾氣非常不好的家庭婦女,不是特別講衛生,頭發總是油油的貼在臉的兩側。
但是,她隻是不講究而已,事實上並不懶,她特別勤勞,力氣很大。安午清的父親出去做生意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在家裏帶孩子,不像城裏的父母那樣,精致地教育孩子,給孩子買進口奶粉,給孩子報各種各樣的培訓班,還特地請保姆照顧孩子。
安午清的母親基本上給孩子一口飯吃,就算是撫養孩子了。她一邊帶著孩子,一邊還要做農活,喂豬,雖然脾氣不好,也算是把家裏操持得井井有條。
後來安午清的父親,覺得老掙這些小物件的零碎錢,不夠花。就開始和別人合夥,想做一些掙大錢的,大生意。
他與合夥人相互約定,各自湊一部分錢,再互為擔保,借一部分錢作為本金。大生意就這麼開始了……
大生意可不是那麼好做的,一輩子種地的安老漢兒根本不明白應該如何去管理一個大型的組織,走一步,錯一步。
而那個合夥人呢,也不怎麼靠譜,當初說好的,一起出錢,出力。合夥人錢也沒出到位,力也能偷懶就偷懶。
老實本分的人總是容易吃虧,安午清的父親想要掙大錢的大生意很快把本金虧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員工的工資發不起,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全上安午清家裏來鬧,還威脅說要把當時年紀還很小的安午清綁架了賣掉。
小安午清瑟瑟發抖。
被逼無奈,安午清的父親開始跟合夥人商量破產清算,但是賬目上亂糟糟的一團互相矛盾,怎麼都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從一開始的憤怒,到最後的絕望,安午清的父親借錢支付了員工的工資以後就開始閉門不出,生意不做了,農活也不幹了,在家裏天天喝酒,一小瓶一小瓶廉價的二鍋頭。
但是借的錢總是要還的啊,安午清的父親知道合夥人已經沒有辦法溝通了,他想讓合夥人至少該承擔的債務承擔起來,不要全丟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