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八年前吧?就在那場意外發生之後。
每晚臨睡之前,他總會拿起慣用的球拍整理網線,為隔日的練習做好準備,但今晚,習慣的動作竟讓他意外憶起那段被自己刻意拋在腦後,不去回想的往事,清晰得,就好像昨日才發生。
「你說廢了是什麼意思?」
他還記得聽聞那個噩訊時渾身禁不住地顫唞,隻覺得像是掉入冰窖般,刺骨的寒冷。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回答他的,是男人沈穩平靜的嗓音。
「怎麼會……長老們太過份了……太過份了……」
盡管內心懊惱、痛苦萬分,他卻什麼都不能做,隻能咬著牙,緊緊握著拳頭,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的肉裏。
「別哭!」
「啊?」
麵對突如其來的喝叱,當他抬起頭時,眼前視線一片朦朧,這才猛然發現自己的淚水早已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
「哭就是認輸的表現。你認輸了嗎?」
麵前雙手交盤胸`前,嚴厲質問著的男人看來又比平時更巨大了幾分。
他還記得他是如何用力抹去代表軟弱的淚珠,回瞪著男人。
「當——當然沒有!」
可他其實還是被那件事擊敗了。
如今的他回想前事,忍不住露出淡淡的苦笑。
無法再忍受同樣的痛楚,握著球拍走在這條路上,他選擇從此不再奢望有人能與他同行,這是一條孤獨的道路。
第一章
杜閔薰難得在正午時分走向學校的側門。
一般來說,這時候他應該正舒舒服服地窩在位於活動中心二樓的社團辦公室內,在有些曆史的冷氣機發出轟隆隆噪音的陪伴下,愉快愜意地找周公下棋抬杠去。要不是那八百年沒見麵,卻在前個晚上突然打電話來說要“共進午餐”的童年死黨柳望月,在豔陽把頭發曬得比火焰還燙的正中午,任誰也無法挖動他離開涼颼颼的冷氣房。
說起自小家住隔鄰總玩在一起的柳望月那死小子,在當年大夥兒正戰戰兢兢準備高中聯考的當兒突然失去蹤影,搬家也沒通知一聲。事隔多年,他竟然神通廣大地查到自己才新辦不到兩個月的手機號碼,還說什麼兩人念的是同一所大學……
下學期已過了一半,都快要升三年級了,他自己怎麼從來沒在校園中遇見過那混小子?
想起當年有張娃娃臉,總對自己身高不滿意的老朋友現在不曉得變成什麼模樣,杜閔薰不由得揚起嘴角,讓自己暫時沉浸在幻想之中。
在這兒,若要形容杜閔薰的模樣,首先要請各位將腦中對於時下同齡男孩子多半太陽曬得不多地白白淨淨,懂得打扮自己抱括在發型上下功夫,好咱帶了些賈寶玉式脂粉味的印象給丟在一旁。
由於經常運動的關係,杜閔薰的身體練得結實,T恤和藍色及膝牛仔褲沒有遮住的地方,臂膀和小腿處雖然並沒有像健美先生般露出明顯鼓起的肌肉,卻找不到一噗贅肉。裹住腳踝的藍球鞋裏套了幹淨的白色運動襪,白襪與被陽光曬成均勻咖啡牛奶色的腿間有著明顯的顏色差。
眼睫毛有些長,卻沒有因些讓同樣有著健康膚色的臉上增添女性的陰柔,反而更襯得眼睛的鮮明,濃墨一樣的眸子仿佛隨時帶著笑意。不想多耗時間在頂上玩花樣,杜閔薰向來維持幹脆俐落的三分頭,是技術再差的理發師也剪得出來的發型,也因此他最常光顧校園裏那間常教許多學生聞之色變(因為頭發可能被剪得兩側長短不一)的理發院。
閑散地緩步朝側門走去,杜閔薰將兩手插在褲袋裏,一邊不顧形象地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幾位原本走在附近偷覷著他陽光男孩俊朗外型的女孩見狀,都不約而同調開視線快步走開,臉上依稀帶有幻想破滅的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