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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城浪子]邊城倦客

作者:加凡

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遠客(一)

“除了殺人外,我還會幹什麼?”

他說這句話時,帶著一種奇異的譏誚與嘲弄。

“除了殺人外,你還會幹什麼?”

黃沙連著天,天連著黃沙。

他坐在酒肆外,倒一杯酒,慢慢地解開一個油布包,包裏是一堆花生。

一雙死寂的眸子裏寂寥得沒有半分顏色。

他剝了一顆花生,拋起,等待它落下。

他喜歡等待的過程,就連享受也是一樣。

他逃,他躲,他看,他中庸,他恐懼,他無為,但他始終等著自己被發現。

長街的一端,是無際的荒原;長街的另一端,也是無邊無際的荒原。

荒原間似乎隻有他一個人。

誰會來?誰會來!

風更大了,沙子不時打在他的臉上、衣服上,他似乎已沒有了知覺,隻是更加輕柔地對待他的花生。

像對待一個久未見麵的愛人。

黃沙刺痛他的喉嚨,讓他有些輕輕地咳嗽。

那杯酒,就放在一邊,他卻好像沒有看見。

除了花生,他似乎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爭取。

直到他想要的,該發生的,該得到的主動過來,主動出現在他眼前。

混著黃沙的風絞著那個人的黑衣,黑衣翻卷。

那個人像是從天邊而來,帶著風,帶著血。

一雙漆黑的眸子裏空虛而蒼涼,仿佛遠在天涯,隻剩下寂寥的顏色。

他的走路姿勢怪異而又奇特,左腳先邁出一步後,右腿才慢慢地從地上跟著拖過去。

但他的腰卻挺得很直,他的目光永遠看向前方,他似乎永遠不會停下腳步。

坐在那裏的人,仰起頭,用嘴接住了第四十一顆花生。

平視時,他們的目光相撞。

他們的目光奇妙地絞在一起,不做聲,不示意,隻相看。

很長時間。

黑衣人慢慢地走過去,坐在桌子對麵的一張椅子上。

吃花生的人,將桌上的酒推給了黑衣人,就好像原本就應如此。

黑衣人不看那酒,冷冷地坐在那裏,左手握著他的刀,整個人冷寂得宛如遠山上的冰。

長風又起,吹起了黃沙一片。

“你在這裏。”黑衣人忽然開言。

吃花生的人死灰色的眼睛裏充滿奇異的譏誚,淡淡地道:“我一直都在。”

“你不該在。”黑衣人寂寞而安靜地道,目光裏仿佛盈滿了對方,又仿佛什麼都沒有。

吃花生的人,目光轉向黑衣人的刀。

漆黑的刀柄,漆黑的刀鞘,奇特的形狀,握在黑衣人蒼白的手裏,似乎已和他的人融為一體,任誰也不能分開。

良久,吃花生的人才帶著他特有的譏誚的聲音,慢慢地道:“傅紅雪,你以為,我該在哪?”

傅紅雪終於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他望著吃花生的人,一字一頓地道:“你應該在丁家的大堂上,看葉開和丁靈琳成親。”

路小佳望著他,目光中說不出的譏諷冷笑自嘲冷酷,就像他腰間那把誰也說不清楚的劍,空茫茫地劃過。

“我是誰?”

傅紅雪道:“你是路小佳。”

“路小佳憑什麼去觀看丁家的親事?”

“因為你不但是路小佳,還是丁靈中。”

“路小佳是丁靈中,那丁靈中又是誰?”

傅紅雪忽然閉上了嘴,不再開口。

風又起,黃沙落在兩個人的身上,肩上,發上,他們沉默地相視著,誰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