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連忙去翻文件盒裏的其他文件,翻到第九卷的時候停下了。
那個人的編號,A009。
吳邪急切地掃了一眼那張紙,文件裏記錄的黑眼鏡的資料不甚詳細,籍貫是奉天,姓名那欄卻是空白,進入軍統之前的履曆也跟三叔說得差不多。吳邪看不到什麼新的東西,忙去翻後麵的電報紙,他看著那疊厚厚的電報,感覺自己像是看到了黑眼鏡的所有過往。
那個人在原來的特務處、後來的軍統幹了很多年,他雖然主要負責暗殺,卻也傳過來許多情報,那些情報非常精準詳細,有些事涉共黨高度機密的事情也能搞到。抗日戰爭開始後,他開始與日本人作對,同時也搜集共黨的情報。就在1940年,黑眼鏡在自己家養傷的那段時間,他為軍統傳回了上海地下黨的聯絡方式和聯絡暗號,上海秘密電台的通訊頻道,還有他所知道的上海地下黨的名單。
吳邪看著那些熟悉的數字和名字,胸腔裏有什麼東西漸漸被那些冰冷的文字鼓動起來。他雙眼掃過那份名單,覺得像是少了什麼,於是又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
確實是少了什麼——吳邪的名字。他幾乎搜羅到了上海地下黨所有聯絡員的信息,卻唯獨沒有吳邪的名字。
吳邪覺得腦子裏有一瞬間的空白,還沒來得及去理清心頭紛亂嘈雜的情緒,便猝不及防翻到了最後一張電報,那封電報十分簡單——幾乎是他傳回的電報中最簡單的一封。
那封電報是摩爾斯明碼,也沒有經過翻譯,隻有簡短的兩段。吳邪對摩爾斯電碼的反應極為靈敏,幾乎是一瞬間就譯了出來。
他環顧了一下憲兵司令部的檔案室,不禁笑起來,一個裝文件的地方還裝飾得這麼豪華,日本人還真是舍得花錢。
他在檔案室裏翻找了一會兒,在角落的櫃子裏翻到了一個保險箱。那箱子看起來很厚,鎖得也挺牢,他想了想,索性掏出自製的五四,朝那箱子的鎖上轟了一槍。保險箱的箱門被轟得變了形,門外有人呼喊起來,紛亂嘈雜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他咧開嘴笑了笑,也不去搭理,徑自取出文件點著了,扔在桌子上的電台旁邊。
真是太好了,這裏居然還有一部能工作的電台。他笑起來,這東西最好別像局裏的那些破玩意兒那麼難使,他時間不多了。
把這東西整治服帖的時間比他預想的長了點兒,門外的腳步聲已經停下了。門外有人用日語叫囂著,他終於調好了頻道,戴上耳機開始發報。
門被“哐”地一聲推開,槍聲在耳邊炸開。他站起來,眼疾手快地在被打中之前按下了發送。
他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隻覺得有點遺憾。還差一點就打完了,這幫日本人怎麼這點耐心都沒有?
他有些無奈地看著電台上的發訊燈由紅轉綠,抬起頭對嚴陣以待的日本憲兵扯開嘴角,拉開了腰間的拉環。
爆炸發生的那一瞬,他笑起來,恍惚看到昨晚吳邪為他情動的樣子。就在前一天晚上,他離擁有吳邪、擁有一個家那麼近,近到隻有咫尺之隔。即使今天便走到盡頭,他也覺得沒什麼遺憾了。
隨著滴滴答答的聲響,電波瞬間穿透那狹小的空間,穿透空茫的雲層,穿透數年的時光,到達吳邪手裏,化作排列有序的摩爾斯電碼,化作一個人生命最後的低語。
【文件已毀】
【小三爺,我的名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