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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孤城

1940年的上海,是天堂與地獄之間的一座孤城。

——題記

Chapter 1

那時已經入了秋,蘇州河畔的硝煙味早已散盡。吳邪靜靜站在河岸上,覺得彌漫在身邊的死亡的氣息觸手可即。抬眼就是四行倉庫,八百壯士曾進行頑強抵抗的地方。這片海上的土地吸收了那麼多鮮血,卻沒留一點痕跡,隻有四行倉庫殘破的廢墟觸目驚心地劃開人們在燈紅酒綠中漸漸愈合的傷口,一遍遍提醒著這裏每一個行色匆匆的人,上海已經淪陷了三年。

吳邪歎了口氣,上海的秋風也是濕漉漉的,遠不如杭州的秋風來得舒服。風裏有種老舊陳腐的味道,從河對岸飄過來,飄向身後繁華的街市。正值傍晚,上海的夜生活正要拉開大幕,來來往往的人大多操著一口溫溫吞吞的吳儂軟語,或款款走過蒸騰著濕氣的河岸,或慵懶地坐在船上。也有人像他一樣站著,或者焦急地看著名貴的手表,或者麵帶慍色地瞪著飄然遠去的渡船。空氣裏有一種壓抑著的無力,每個人都有些疲憊,神色裏都烙著同一種迷茫和困惑。

——他們是被征服者,他們卻至今都不習慣。

吳邪站了許久,夾著書的胳膊已經有些僵硬了,這濕漉漉的風吹得他四肢關節隱隱作痛。他沒想到傍晚的風會這麼冷,一件單薄的襯衣抵擋不住濕意和涼意往身體裏鑽,他心裏暗暗咒罵著,與三叔明明說好了六點,他已經站到六點半了,三叔卻還沒有出現。他換了個姿勢,把本來夾在胳膊下的書拿在了手裏,好讓他的胳膊得到解放。

這時蘇州河上遠遠飄來一艘小木船。

那是種最常見的烏篷船。吳邪的三叔站在船頭,穿著白馬褂叼著煙鬥,對吳邪點了點頭。吳邪知道三叔不會無緣無故遲到,雖然有滿肚子不滿卻也隻能強行壓下,他走下河岸,等船靠了岸,方對三叔吳三省說道:“三叔,怎麼這樣遲?”

吳三省隻對吳邪招了招手:“大侄子,來,上船說。”

吳邪抬頭看了看河岸周圍,一個報童一路喊著“晚報”奔跑過去了,人們行色匆匆,沒有人在意這條小小的烏篷船上發生了什麼。於是他抬腳跨上了船,隨著吳三省鑽進了烏篷中。

河岸上有人點起了燈,燈光卻照不進這小小的烏篷船,在昏暗中,吳邪隻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船艙裏還有一團影子,模模糊糊的,沒什麼動靜。突然“哧”地一聲,吳三省擦亮了一根火柴,四周頓時清晰起來,吳邪這才看清楚,船艙裏躺著一個人。

他俯身打量那個躺著的人,那人也穿了一件白馬褂,外麵還套著黑色的對襟短褂,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黑片眼鏡,看上去還帶著點斯文氣。那人就那麼躺著一動不動,鼻梁上的眼鏡也有點歪,吳邪覺得有一點不對勁,便問他三叔道:“這人……死了麼?”

吳三省搖了搖頭,又點亮一根火柴:“沒死,隻是受了重傷。”

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吳邪完全看不出躺著的人受了什麼外傷,他蹲在那人身前仔細瞧了瞧,發現那人臉色異常的蒼白,臉上不住地淌著汗滴。胸膛微微的起伏昭示著這人還活著,看上去這人沒有流血,但船艙裏濃重的血腥味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他又湊近了些,想抬起這人的胳膊,沒想到這人的手卻抓住了自己的手,隻是無力地虛握著,嘴裏發出了一陣含含糊糊的聲音:“別動……傷在背後……”說罷,手又無力地垂了下去,像是昏過去了。

吳邪皺了皺眉,看向自己的三叔:“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