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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綠水蕩漾著色彩斑斕的燈光,宛如一彎漂滿碎金的忘川;歌舞升平,酒風暖暖,遠處歌樓上依依呀呀的吟唱伴隨著輕羅慢舞一笑一顰唱醉了王孫黎民。
十裏淮河,自古就是建康城最繁華最風流之地,侯景之亂的陰影還沒完全褪去,王謝之家的後裔已然開始在這溫柔鄉裏尋求紙醉金迷的戰後慰藉。
棲鳳樓也是淮河邊的眾多青樓之一,和別處不一樣的是——它是一家“相公館”,也就是專門提供小倌和孌童給富人淫樂的妓院,它靜靜矗立在一群倚紅籠翠的青樓妓屋之間,每到夜幕降臨門廳大開的時候,便如一隻獰笑的怪獸吞吐著往來的武陵年少。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開頭,往年暖風送楊花的這個時節今年卻異常寒冷,寒風送雪倒是並未阻擋尋花問柳人的雅興,棲鳳樓也和淮河兩岸其他院子一般燈紅酒綠的煥然一新,慢慢迎來做生意的最佳時節,這一日卻有一絲不和諧的場麵出現——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不知何時睡在了棲鳳樓的正門口。
平日裏往來的達官貴人大都不是衝著那美酒佳肴來的,所以各家青樓妓館將一些飯菜施舍給各地流浪而來的乞丐也是常有之事,隻不過今日這乞丐未免太不曉事,不在深夜客少的時候去後院乞討卻在這生意最紅火的時候躺在大門口,豈不是給主人添麻煩?
“起來!你在這裏躺屍呢!”在門口打圍的接待罵罵咧咧,見那乞丐紋絲不動忍不住一腳便踢了過去,“噗”的一聲宛如踢中敗絮,那乞丐理了理糾結成一團的長發,仿佛絲毫未覺的翻了個身,接待卻被腳下一陣刺骨的疼痛幾乎激出了眼淚——媽的,這乞丐骨頭真硬!
“快滾開!聽到沒?!”接待吃了苦頭不敢再踢,一邊用腳推搡著那乞丐的身體一邊嚷嚷:“叫你滾開聽到沒有?你聾了嗎!”他話音未落眼前光線一暗,那乞丐一下子立在了他麵前,高大的身材幾乎比他高出一頭,唬得他往後一退,手腕卻被乞丐緊緊握住,隻覺得如同一塊燒紅的烙鐵圈住了手腕,頓時疼得他眼前一黑幾乎暈倒。
那乞丐目光炯炯:“你剛剛說什麼?”
接待知道今天踢到了鐵板,口中忙哀哀討饒:“大爺、大爺!小的不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鬆鬆、鬆鬆手饒了小的!”
那乞丐卻充耳不聞,嘴裏隻是重複:“你剛剛說的那句,再說一遍?”
接待見乞丐越發惱了,哪裏還敢開口,隻得連連告饒:“大爺,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饒過小的一回,小的請您喝酒?”
那乞丐一聽喝酒,手上鬆了鬆,低頭思索了一下又搖搖頭說:“不是這句,剛剛那句,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說啊!”說罷手上一使力。
接待疼得毛毛汗都冒出來了,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那乞丐目光灼熱,卻不像是惱了自己,更像是真真正正想聽那句話,當下暗罵一聲:晦氣!怎麼出門遇到一個會武功的瘋子?口中卻結結巴巴地說:“我說您,您聾了……”說罷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乞丐一使勁自己這隻手就得報廢了。
“聾了?”
“聾、聾了。”
“龍……”那乞丐喃喃念道,臉上扭曲成似哭似笑的神情,手不知不覺鬆了。
接待如蒙大赦,抱頭便往屋裏逃竄,眼前人影一晃,那乞丐有立在了他麵前,一把抓住他:“你再說一遍。”
娘啊!接待心中悲鳴,眼角餘光一閃見到幾個護院正趕過來,立即如同見了救命稻草,興奮地大叫:“幾位大哥快過來,這人搗亂,唉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