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段(2 / 2)

明月當空,金府內院,昌寧公主坐在主位,望向環繞著她的一眾賓朋,目光在遠處一位身著水綠色衣裙的女人身上停留。

“季長雪?”昌寧公主開口發問。

無數目光投來,長雪起身回話:“民女風長雪。”她糾正。

昌寧公主仔細打量著她麵前這個自稱風長雪的女人,倏爾莞爾一笑,說:“你長得很像你的父親。我最後一次見他是七年前了。他還好嗎?”

長雪麵色沉重:“家嚴已經過世了。”

“噢,原諒我的不知情。我很難過。”昌寧公主垂下眼眸。

“公主仁善。”她說。

“公主仁善!”周圍的人像是排練好了一樣紛紛附和。

公主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麵,並不在意,隻對長雪道:“希望你放寬心,長雪。我能這樣叫你嗎?”

“這是長雪的榮幸。”她垂著頭,並沒有看公主。

昌寧公主看著一板一眼回答著自己的風長雪,忽而壞笑一下,道:“可是我哥哥喊你雪。”

公主的這一句話一石激起千層浪,比前麵說她認識長雪的父親還要讓人驚疑。這一聲“哥哥”喊的到底是誰,恐怕在場的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版本、一段故事梗概。周圍的人誰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著兩人下麵的交談。

長雪並沒有說話,昌寧公主繼續道:“你的夫君我認識,他是我的兄長。他的容貌很難讓人忘記,不是嗎?兄弟姐妹中就屬他長得最好看。這麼說來,你便是我的嫂子了,六嫂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長雪抬眼看昌寧公主。

“你看,”昌寧公主說,“雖然他長得像先王妃,但是我們的眼睛很像。”

是的,極其相似的眼睛,很大的睫毛長長的丹鳳眼睛。

“六嫂子,同六哥和我們一起回京,怎麼樣?”昌寧公主雙眼明亮,像是在等待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公主,賢王已經故去了。”長雪沒有低下頭,她仍看著昌寧公主的眼睛。

昌寧公主收了笑容,靜靜地看著眼前如假包換的季家女兒。

“世上怎會有這般相像的兩人?”昌寧公主看向坐在長雪旁邊的陳旬,緩緩開口。

“請恕長雪愚鈍,不知該如何向您解釋。”

“昌寧,賢王他已不在了。”商文淵握了握昌寧公主的手,語調悲切。

胡捷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自他第一眼看見坐在長雪身邊的男人起,腦中就在不斷運作。那人不是風明夜。那個跑到他家地盤撒野還能完好無損回去的人,他還沒有忘記。賢王陳旬身前與他並不十分相熟,但胡捷小半輩子最自滿的一點就是自己對美人過目不忘,像陳旬那樣生的那般好的,雖是個男人,他也自信不會看錯。如果眼前的這個活人是真的賢王,那麼死的那個又是誰呢?他還沒思索出個所以然,另一個擔憂已赤-裸-裸地擺在了他的麵前——長雪與那個男人是什麼關係,聽公主的意思這兩人是夫妻,公主是不會無事胡亂說話的,那麼那就是真的。季太傅的女兒和本該過世的賢王,真是讓人想不通。難道他在一開始便被排除在外了嗎?完全一個局外人?——也對,做一個局外人本來就是他的本分工作。心裏這樣想著,他手中的酒杯已不能再盛酒,他笑著向身邊的侍女再要了一個。

昌寧公主看向駙馬,四目相視,望見的不隻是悲切,還有夫妻情分。她回以駙馬溫婉一笑,轉而看向長雪,語氣溫和威嚴:“風姑娘,我是太思念兄長了,剛才說的那些話,你不必介懷。”

“公主仁善。”

“公主仁善!”又是一陣稱頌聲排山倒海而來。

“歸座吧。”昌寧公主最後看了長雪和她身邊的陳旬一眼,移開目光與同桌的女眷攀談起來。

長雪鞠躬歸座。晚宴逐漸恢複了生氣,事先準備的節目一個個展演,公主看得很是開心。

……

去帝都的路上,有掬秋、百葉和莫如同行,九生在前一天就踏上了返回雲蔚的路,他會幫長雪帶去她一切安好的消息。長雪和陳旬手牽著手,掌心傳來的溫熱讓她癡迷,她看著她身邊與她執手的這個人,想起了兩人在敬客居時的一次衝動之舉。

那時胡家大公子胡卓在建都引領了一陣奢靡之風,其中具體的一件就是吃人乳豬。所謂人乳豬,就是人乳喂養的小豬。剛剛生出來的小豬,不讓它喝豬奶,而是讓它喝人奶,一直這樣喂養到兩三個月大,就宰了做菜。聽聞用人乳喂養的小豬的肉質比一般的小豬要鮮美,因此那時建都不少大戶人家都將吃人乳豬作為一種時尚。平民百姓們見了敢怒不敢言,見得久了,見得多了,也就視而不見、習以為常了,甚至有人專門靠做這一行養家糊口。長雪知道這件事後,找到了一個叫做“雅間”的作坊式的大院落,一個人摸索了進去,越向裏走越是看得多了越氣憤。正所謂衝動是魔鬼,幸運的是在她身陷囹圄之時,陳旬將她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