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段(2 / 3)

而讓蘇闌真正困擾的並不是宋墨的心理,而是自己的行為。

他一向是一個固執得近乎精神潔癖的男人,眼中永遠隻看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對於那些看不入眼的,在他眼前晃過多少年也是依然不屑一顧,謝童便是這種極端個性下最大的苦主。

蘇闌自幼就經常待在祖母的身邊,代替忙碌的父母承歡膝下,也為這個一生不負人,但也絕不容人所負的孤潔狷介的女子解除一些寂寞。蘇闌的祖母是一個舊式門庭下教育出來的真正閨秀,國學造詣很深。蘇闌的性格也許正是傳承自她,而同樣的,她也教會蘇闌,不被外界的種種得失所困,做一個真正的偉男子,有所堅持,但不為外物所動。

蘇闌似乎是做的很好,即便是從少年時代就認定的賀音背叛了他的守護,他也僅僅是短暫的憤怒之後,就重新找到了另外的路。

可這一次,似乎,他並沒有徹底的從自己的失敗中解脫出來。

沈醉消失在燦爛陽光裏的背影,時時困擾著他,若有所失。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例行的回家吃飯,向長輩問安。

蘇闌的祖父早已經出院,休養了一段時間,身體也無大礙,隻是人年紀大了,一場病就少一分元氣,看起來雖然仍然硬朗,但畢竟不如之前的矍鑠。

精神差些,火氣也就少了些,看到蘇闌進來,也隻是淡淡哼了一聲。

蘇闌卻也沒有像從前那樣把嘲諷掩藏在尊敬長輩的架勢底下,損人不露骨的拐著彎針鋒相對,對永遠守在祖父身邊五步之內有如斷腸草的女人視而不見,隻看了自己祖父一眼,點個頭問聲好就沉默的坐下,不言不語的等著開飯。

蘇家的人多少年沒吃過一頓沒有刀光劍影的飯,忽然這樣和平——雖然說是冷淡更合適——但也足夠讓人不適應到眉頭聳動,總覺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果不其然,和平總是虛幻的短暫。

飯後,蘇闌和父母閑聊了幾句就準備回到自己的住出去,剛起身,已經陪蘇老爺子回房休息的柔姨忽然走出來,神色惴惴,對著蘇闌,有些緊張地說老爺子要他進去。

不光是蘇闌驚訝,蘇闌的父母也很驚訝。蘇闌討厭柔姨入骨是蘇家人都知道的事實,老爺子雖然對蘇闌總是不加辭色,但是輕易也不會用柔姨來刺激蘇闌,更不要說讓柔姨來和蘇闌說話。

蘇闌神色一沉,看了柔姨一眼,冷漠鋒利的目光看得外表柔弱的婦人不自禁的顫唞了一下。

舊式的女人,再大膽,所能依靠的也不過是丈夫和兒子。

兒子大了不由娘,成家立業之後生活的重心也早就不在她的身上,她所能依靠的也不過是自己的丈夫。蘇家的男人都有種天性的冷漠,蘇闌是其中之最,而蘇闌的兩個叔叔不如蘇闌父子強勢,但也不是那種體貼的兒子,因此,她不得不像株菟絲花一樣緊緊的纏繞在丈夫的身邊,隻有這樣才能找到一絲安心。

蘇闌也不理會柔姨,忖度了一下祖父可能的意圖,就徑自走進蘇老爺子的房裏。

柔姨在後麵猶豫了半晌,餘光裏小心的看了看客廳裏蘇闌的父母。

這對夫妻並不像蘇闌一樣把她當仇人看,但看著那個女人所生的兒子,她總有說不出的心虛,想了想,還是咬牙跟在蘇闌身後。丈夫的房間,自從蘇闌的奶奶過世之後,她就被授意搬了出來,老爺子的理由是年紀大了覺輕,分開睡休息的好些,但她心裏明白,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即使為他生了兩個兒子,由始至終,丈夫的心裏還是隻有那個女人,那個與他決裂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