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將近巳時,街市上的店鋪都紛紛打開了店門,走南闖北的生意人也都擺開了攤位,吆五喝六,招攬起顧客來。李少恒遠遠看到那活神仙的算卦鋪子外,早就圍了一大群人,在那等待著抽簽算命。可是那鋪子的門卻還在緊閉著,絲毫不見動靜。李少恒見這些等待的人都各懷心思,有的愁容滿麵,有的一臉病容,還有好幾個圍在一起,正在談論那算命先生的神奇事跡。李少恒也不理會眾人,徑直走上前去,將那扇門砸得啪啪作響。眾人一見這人這般魯莽,心頭都道:“此人竟敢在活神仙麵前如此放肆?到底是什麼來頭?”
李少恒砸了一通門,見門內仍然沒有動靜,索性雙手齊上,將幾塊木板拚成的店門拍得山響。卻不想用力過大,那店門嘩啦一聲,竟然四分五裂,瞬間便朝著屋裏倒了下去!李少恒慌忙一閃,隻見一陣團塵土從屋裏騰地冒出來,在秋日的陽光中四散開去。前來算命的鄉人被嚇得都是一愣,都閃在一邊,生怕活神仙出來,誤會是自己拆了他家的店門。
塵埃落定之後,李少恒似乎聽到屋內有些許響動,於是慢慢探頭進去,朝裏麵一瞧,隻因外麵的光線十分刺眼,而屋裏的光線又十分微弱,一時間眼睛尚未適應過來。等到他的視覺慢慢調整過來,剛剛看到裏麵的情形,竟被嚇了一大跳!原來屋裏一位老人,須發蓬亂,正用雙手撐著上半身,從一張躺椅上坐起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而這位老人的雙腿,從膝蓋處,已經齊齊被截斷!
李少恒哈哈一笑,拍拍身上的塵土,索性邁步走了進去,抱拳道:“小可今日前來,特意請活神仙幫我算上一卦,卻不想毀壞了老丈的鋪子,回頭您如果算得準,我多付給您一些酬金,如何?”那老人兩眼一翻,冷冷道:“哪裏來的混賬小子?這般不懂禮數!拆了我的店門,還驚了我老頭子的好夢!你一向是這樣求人辦事的麼?且到門外候著!”李少恒嗬嗬一笑,腳下卻絲毫不動。那老人見他沒有退出去的意思,揮揮手道:“也罷!我老人家今日就早點開張,你,幫我把窗戶打開!”
李少恒側過頭一看,同樣是幾塊木板,拚在一起,將這間小鋪的窗戶封得嚴嚴實實。無奈之下,隻好走過去,將窗台上的木板一塊塊拆了下來,放在一旁。陽光瞬間便從窗外照射進來,小鋪內便顯得敞亮多了。外麵求簽的人一見窗戶開了,一下子都圍了過來。那老人又招招手道:“你過來,把我推到那桌子邊上去。”李少恒低頭一看,原來這張躺椅的上半部分竟然是可以折疊的,下麵還裝著四個木製的輪子。把椅背放下去之後,躺椅就變成了一張輪椅。隻好又幫那老人放下椅背,將他推到窗前。
外麵圍觀的人見此情景,頓時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我說這人怎麼如此無禮,看這個情形,多半是活神仙的兒子!”旁邊一人反駁道:“你看那活神仙至少也有八十多了,這人長得細皮嫩肉的,最多三十多歲,哪有這麼年輕的兒子?我看多半是他孫子!”還有人說道:“這活神仙長得這般骨瘦如柴,你看他那孫子,長得白白胖胖,還讓老人家這麼大年紀出來自個算命養活自個,這孫子真是不孝!”老頭子聽得暗暗好笑,卻隻做沒聽到。李少恒吃了個啞巴虧,兩眼一睜,往窗外一掃,眾人立即覺得一股殺氣撲麵而來,嚇得後退幾步,立即閉上了嘴。不一陣又圍過來,躲在窗邊悄悄偷看。
李少恒將老人推到窗前坐定,自己便也拿過屋裏唯一的一張椅子麵對著他坐了下來。那老頭這才仔細瞧了他一眼,似乎吃了一驚,奇怪地喃喃自語道:“咦,奇怪!我老人家到此已有十多日,每日相麵不下百人,沒見過幾張好麵相,沒想到今日一大早,我這小小蝸居然還闖進來一位貴人!請問先生是要問卦,批八字,還是要看麵相手相?抑或是要測字啊?”說罷情不自禁,伸出一隻雞爪似的手,就要往李少恒臉上摸過來。
李少恒一見那隻手,又幹又瘦,而且可以肯定已經很久沒有洗過了,因為這老頭剛才既沒洗臉,又沒洗手。每晚就睡在這躺椅上,早上一醒來就開始給人算命,五根指甲如同鬼爪一般,又黑又長又肮髒,哪裏肯讓他摸?將頭往邊上一閃,笑道:“請問活神仙,您擅長哪種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