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子漢。”
做個男子漢的誓言一直回蕩在我耳邊,我答應了哥哥去書法班,學習寫大字磨煉脾氣。
星星街底有戶人家是文化館的老師,他們正在開設少年書法班,大哥上學之前委托胖爺帶我去報名,走進一個紅磚小院,我就看到穿藍色海兵服的小鬼坐在水泥台階上,正用樹枝撬著樹下的螞蟻窩。
胖爺放開我的耳朵,向那個小屁孩走過去:“安信,這個是東東弟弟哦,以後來你家學寫字。”
“不是吧,他比我還矮,憑什麼我是弟弟!”我叫了起來。
胖爺賞了我一記栗暴,瞪著眼睛吼:“安信比你大,她就是姐姐!還有——”他又扯過我的耳朵說:“姐姐喜歡安靜,身體有點毛病,你要好好兒聽她的話!”
什麼啊!原來這個小鬼是個女孩!她根本不抬頭看我們,像是沒聽到似的,隻知道用樹枝到處戳,轉什麼轉!
“哼。”我抱起兩臂,翻了個白眼。
晚上哥哥回來檢查我的作業,我撒謊說老師沒布置,他看穿了我,把我按在板凳上打了一頓。我捂住屁股叫:“哥,哥!我下午沒去學校,一直在安伯伯家學寫字!”
哥哥總算收了雞毛撣子,做飯給我吃。我問他安家那個奇怪小孩的情況。
哥哥歎了一口氣說:“安家的那個女兒?是叫安信吧?從小有自閉症,不愛說話——你給我記好了,安伯伯是個好人,你不準欺負他家的女孩。”
哥哥其實說反了,欺負人的不是我,是那個奇怪小孩,安信。
她總是穿著水手服白褲子,睜著黑黑的眼睛歪頭看你,不說話。她的頭發很卷,頂在腦袋上像是綿羊毛,笑起來又像是卡通豬,圓圓的臉蛋兒,很滿 足的樣子。
我每天放學經過商店,都看得見一隻戴蝴蝶結的豬娃娃站在架子上,笑得很開心,連粉紅的皮膚也和她一樣。
“卷毛豬。”
趁安伯伯睡午覺,我跑到院子裏來,衝著怪小孩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句。她轉過頭來,看到是我,突然招了招手:“弟弟,你來。”
我好奇地走了過去。
她把小手捂得緊緊的,像是藏著什麼寶貝:“我隻給你看一下哦,不過要三毛錢。”
我當然不願意,三毛錢等於一支冰棍,我整個下午都盼著放學那會兒,可以衝出去買冰吃。她看著我,鬆了一下手中的白手絹,又很快地捏緊了:“你真的不願意嗎?小胖想看我還不給哦!”
看著這個姐姐安靜的眼神,我覺得她不會欺騙我。她又說到了小胖——胖爺的孫子,老嘲笑我的那個小子——更加激發了我的好勝心。
我掏出汗津津的三毛錢,交到她手上。她對著我笑了笑,把白手絹一股腦地塞給了我。
“啊——啊——”我的喊叫聲馬上響徹雲霄。
因為手絹剛一打開,一隻黑蜘蛛爬到了我的手臂上,毛毛的腳紮來紮去,惡心死了!
我阮載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蜘蛛和屎殼郎!
安信站在屋簷下,安安靜靜地看著我跳來跳去,又不說話了,恢複了以前發呆的樣子。
安伯伯趕著出來,拍走了蜘蛛,哄著我不要害怕,還特地剪了一串葡萄送給我。
我一把甩開葡萄,大聲說:“我不吃你們家的東西,我討厭卷毛豬!”
安伯伯摸著我的頭,笑著說:“姐姐很少說話,你一來她就主動找你玩,你應該高興啊!”
哦,不,我一點也不高興。